烟花情书(110)
瞧她一直望着玻璃窗不说话,付河将环着她的胳膊更收紧了些,问:“在想什么?”
玻璃窗上的影子在轻轻晃动,路西加仰头看了他一眼,说:“在想……你好像瞒了我很多事情。”
她本来以为他只是初次见面就对她有好感,却没想到这个初次见面会是在他们的中学时代,随后,她以为年少时只是浅淡相逢,他却在今天告诉她,那时少年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她。
彼时青涩,路西加忍不住在一次向付河确认:“那……你是那时就喜欢我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付河认真想了很久后,才严谨地说:“其实那时候也不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总想看看你。你放学以后到裴老师的办公室写作业,我就总磨磨蹭蹭不走,去找裴老师问问题。当时我朋友都很奇怪,问我英语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但你写作业太认真了,我进去你都不太抬头看我。”
难得的,付河笑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很单纯,他每次进办公室前都会想好,万一路西加抬头,他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会显得自己既亲和又帅气,可这个小姑娘却从没过她实践的机会。
路西加听着,笑了两声。是了,写作业认真是她从小就培养起的习惯。
“还有呢?”她问。
“还有……你的演出我都会去看,学校里的,电视台的……只要我提前知道,就都会过去。”付河说,“我记得你跳的每一场舞蹈。”
“每一场?”
初中的时候,她在校舞蹈队,又一直在少年宫学舞蹈,排的舞蹈很多,演出也不少。隔了这么久的时间,路西加都不记得自己初一到底跳了什么舞。她来了兴致,亮着一双眼睛问付河:“那你最喜欢哪个舞蹈?”
没有太多的犹豫,付河很快说:“我名字的那场。”
名字?
像是听了个谜语,路西加微微蹙起眉,不大懂:“什么名字?”
但刚刚问完这句话,她就忽然像被回忆的流星击中了心窝。一场演出的画面浮现于眼前,那是学校里的艺术节,校舞蹈队排了一个不是很难的舞蹈,但舞蹈的剧情很有意思,讲的是一只失明的小海鸥和她的同伴们在海上经历风雨。
她的角色就是那只失明的海鸥。
海鸥……
一个名词,带出了很多句他曾说过的话。
“叫海鸥吧。”
“海鸥的英文单词,记得怎么读吗?”
还有一句,是她以为他说错了的胡话——“我的小海鸥们,要健康长大。”
……
像一颗颗珠粒,在落地后被捡起,串成了漂亮的饰品。路西加握着那串珠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你……”
付河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然后飘向很远的从前。
“我记得,那年艺术节,你们表演的舞蹈叫《失明的海鸥》,舞蹈服是黑白的,裙子很像是芭蕾舞裙。你们的头饰也很漂亮,每个人的头上都别着一根羽毛。在舞蹈最后一段的时候,你站在一个白色的台子上,你的同伴拿了一根羽毛,挡在你的眼睛前面。”
付河说着,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路西加湿漉漉的眼睛,然后轻轻晃动两下,模仿着记忆里那根为她疗伤的轻柔羽毛。
就像场舞蹈的最后,失明的小海鸥被同伴的羽毛治好了眼睛,跟着他们自由飞远,当付河的手移开后,路西加睁开眼睛,咖啡店的灯光再次充斥了她的视野。很奇异地,那一瞬间,路西加忽然觉得过往或悲或喜的岁月都变得晴朗起来。
她以为早就丢失了的光亮原来一直被人记着,那个执着的自己,也一直被他牵挂着。
情绪翻涌间,视线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张脸分明还是中学时的模样。
这一刻,路西加才终于懂得,原来那些动人的爱情故事是真的存在的,而自己,就是那个幸运的主人公。
“烟花呢?”
她问得不大明确,付河有些疑惑。
在他的怀里,路西加用哽咽的声音重复了从普天林那里听到的故事:“刚才天林他们说,你回过一次家乡,问你到底回去干嘛了,你说是给一个人放了朵烟花。”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她知道了,隔了两秒,付河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摇着头,有些无奈地说:“这俩小孩,真是憋不住事。”
路西加很快懂了:“所以……那年的平安夜,真的是你放的烟花?”
说到最后,路西加的眼眶已经彻底变红。于她而言,那场烟花像是在黑夜独行时偶遇的一盏灯,它的意义重大,所以来历显得尤为重要。就像她同付河说过的那样,她一直以为那是老天给她的一个礼物,一个让她继续好好生活的暗号,她从没想过,或许写出这个浪漫故事的人会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