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嗜(103)
“看到了。”项绥把虾夹起放嘴里,眉眼还是微微低垂着,语气平和,“还看到了我妈和……”她想说蒋念的名字,那两个字到嗓子眼儿她又突然想起她没跟祁嘉亦透露过她爸妈还有蒋念的事,又生生咽了下去。
祁嘉亦好似也没在意“和”字后面的空白,只是听到项绥说见到她妈妈了,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记得项绥跟他说过她妈妈不知道她和她爸相认的事,以后也不会和她妈妈相认。
半晌,他迟疑道,“她……认出你没有?”
“我失踪那年还是个几岁的小孩子,模样没长开,后来一张脸风吹日晒饱受摧残,现在长好了,但是跟小时候天差地别,我爸都没有一眼认下,她怎么能认出来。”
“但是我跟她说上话了。”项绥轻声说,抬起头,冲祁嘉亦温温笑了下,“在电梯的时候,我摘了她包上的挂饰,然后送到病房还给她了。”
祁嘉亦望着难得在他面前笑意柔和的她,一时之间没有雀跃,竟有些心疼。
他声音哑了点,“那你……”
“那时候有点难过,现在不了。”项绥轻轻说,“我有不能回去的理由,我爸只能接受我不回去这个结果心里的挣扎我也知道。不是说家人就不顾一切非要在一起的,挺过来都不容易,彼此都安好就该知足了,所以我现在不难过。”
以后见面可能会就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的画面她也设想过,但是,都还好。彼此好好活着,像陌生人一样见面到底也是见到了,兴许还能像今天这样说上几句,放平心态的话,失去过的人知道这种结果其实不算最残忍。她知足,也惜福。
祁嘉亦无力感又蔓延上来。对项绥跟她家庭有关的事,他一点忙都帮不上。但是项绥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又不想缠着她追问或者去暗暗调查。这是他想给予她的尊重。
“我能为你做什么?”思量片刻,他能问出的只有这句。
“你能不用这种眼神看我。”项绥说,眼睛望着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可怜。”
祁嘉亦和她对视着,似是要看清她平和无波的黑眸下潜藏的情绪。但那双眸子就只是那样同样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终是选择相信她的释怀。他垂了眸笑笑,给她往碗里夹菜,悠缓说,“不是可怜,是心疼。”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顿饭吃饭时钟就差不多到一点半了。祁嘉亦起身自觉收碗,项绥挽了袖子接过,“你该去上班了。”
祁嘉亦愣愣看着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她今天忽然对他变了态度。没转过弯,手已经下意识夺过她手里的活,“你坐着吧,我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祁嘉亦。”项绥薄怒,蹙了眉。
“……”祁嘉亦乖乖把手上的碗还给她,“我帮你把菜放冰箱。”
项绥由了他。
去上班二十分钟足够了,祁嘉亦没着急出门,对项绥今天的反常有点不解,项绥身前系着围裙站在洗碗池边洗碗,他便倚在门框直勾勾盯着她,似审视,似打量。
还是没忍住,他动了动唇,试探道,“你今天怎么了?”
“嗯?”项绥偏头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对我很友善,或者说是,”祁嘉亦斟酌着措辞,“温柔。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才会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
项绥手上都是泡沫。她低垂着眼用洗碗布擦着碗,没抬头,“不是你说的吗,要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好好经营这个家庭。”
“那你自己呢?”祁嘉亦盯着她问。
项绥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她对他没有完全释怀,她忽略自己的心情逼着自己去和他演绎恩爱夫妻,她会煎熬,会痛苦。
但其实,这也是她的决定。不管有没有孩子,她和祁嘉亦都在单方或双方地纠缠着,没结婚的话,可能也在做别样的纠缠,结婚了,总不能一直都活在那种诡异的气氛里。
“我把一些情绪封存在心底了。”项绥手上洗着碗,声音还是很平和,“家要有家的样子。”
祁嘉亦凝着她,想问她点什么,他话还没问出口,项绥已经笑了下,“现在气氛才正常一点不是么?”
祁嘉亦没接话,他抿唇,缓步朝她过去。项绥刚察觉一道人影朝她覆过来,一双大手就环过她的腰际交叠在她的小腹前,随即一个坚硬结实又有些温暖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项绥整个身体不由得僵了僵。她舒一口气缓下来,没推开,开了水龙头冲洗碗上的泡沫。
“谢谢你。”祁嘉亦脑袋埋在项绥的颈侧,闷出三个字。很多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怎么说都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