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杂志甩在一边, 对着自家的“粉团子”冒冒失失的样子无可奈何, “回家怎么不先换鞋也不洗手?爸爸怎么教你的?”
“爸爸我错了。”傅念安还是笑吟吟的,像是黏人精。
傅之屿点头:“知错就要改。”
“因为我有事情要跟爸爸讲。”小姑娘摇头晃脑的,扎着的两根小辫子随之晃来晃去,实在是区别于晏栖扎出来的心灵手巧, 傅之屿看了不免一阵心虚。
“那爸爸也有事情要跟念安讲。”他把念安抱到椅子上, 蹲下身,用商量的口吻说:“等妈妈回来之后, 不要跟妈妈说辫子是爸爸给你扎的好不好?”
念安不解地蹙眉, 一脸的稚气未脱, 小奶音绵长:“为什么呀爸爸, 你难道给我扎的不好吗?”
傅之屿一噎, 是......还挺不好的。
“听爸爸的话,乖。”傅之屿接着问:“不是有事情要说,现在说吧。”
小姑娘从椅子上蹦下来,亢奋状态不减:“我今天把我们班的小胖子揍了一顿。”
他心一沉,脸色转为严肃:“怎么打人了?”
“不是的,爸爸。”念安凑向他膝前,解释道:“小胖子在背后讲哥哥坏话,正好被我听到了,我生气,就想给他个教训。”
“同学现在状况怎么样?”
念安一阵心虚,想了想自己下手的轻重,选择实话实说:“他摔了一跤,但是在躲我的过程中摔的,我看到他自己能站起来才走的,所以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明天爸爸陪你去学校,去和别人赔礼道歉。”傅之屿已然有了决断,便将念珩也一同叫了过来,问了遍事情经过。
念珩并不替双方开脱,他表示的确是别人骂人在先,但打人也确实是不对的事情,如果可以,他想替念安去跟别人道歉。
晏栖驱车回家,看到念安和念珩都认错一样站在傅之屿面前,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听完了全过程,她不禁觉得小孩子心性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但兄妹两感情也是真的好。
正准备转身,晏栖却突然看见念安脑后的辫子:“念安,辫子是自己扎的吗?”
念安忘记了跟傅之屿的承诺,脱口而出:“是爸爸扎的。”
傅之屿:“.......”坑爹的娃就是这么来的呀。
最终念安和小胖子以双方和解为结局,晏栖从幼儿园出来,伸了个懒腰:“老公,要是到四十年后就好了,他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能安享我们的晚年生活。”
“四十年,不远也不近。”他想,那时候两人是否已经白发鬓鬓却仍精神矍铄。
四十年后。
江城的阳光依旧明媚,秋日初来,天高地远,微风里也渐有凉意。
傅之屿正对着镜子穿衣,他的身材仍像年轻时那般挺拔,只是鬓角滋生出的白发提醒着他——
原来,已经过去四十年了啊。
黑色风衣款式精致,衬得他的气质十分绅士,当然,再绅士也是个老绅士了。
“屿哥儿,我穿这件还是那件,哪件好看?”晏栖的声音和脚步打乱了他的思绪。
傅之屿转过身,将晏栖拿过来的两件衣服放置在面前比对。
一件是翠绿色的披风搭宽松连衣裙,另一件是小黑色西装配白色女款衬衫。
“都好看。”他说。
晏栖撇撇嘴:“说了等于没说。”
他明明说的如此真情实意,还要被指责敷衍,傅之屿脸上佯装流露出受伤的表情,继而建议道:“那就穿那件黑色西装的,和我的这身配。”
时光荏苒,晏栖保养的精致,真真是应验“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温柔从容的气质是再美好的皮囊都比不上的存在。
“都多大的人,还要相约穿情侣装。”虽说嘴上这么说,晏栖还是把黑色的那件留在怀里,另一件则是挂回了衣柜里,嘴角漾着甜蜜的笑容。
“老头子,过来戴眼镜。”晏栖整理好了行头,熟练地从眼镜盒内拿出老花镜款的金框眼镜。
傅之屿步入一定年龄后,视力急剧下降,不戴眼镜,很多时候都看不清。
所以每次出门前,晏栖都会周全地帮他把眼镜擦拭干净。
今天是傅之屿告别影坛导演生涯的记者见面会。
前半生,他在圈子里呼风唤雨,拍出了不少广为流传的电影佳作,其名下成就包括“三大电影节”大满贯,国内知名奖项里的“终身成就奖”,早就在影坛里烙印下“傅之屿”的名字。
“傅导,夫人。”新来的助理在小区楼下等待,恭敬地为两人拉开了迈巴赫的车门。
傅之屿刚想问方闻怎么没来,看到年轻人挺拔的身姿后才想起方闻上个星期办了离职,说要退休回家照看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