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坐在休息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令漪一个出神,立刻听到了女人呵责的声音:“不对——!右手抬高,我要你做四十五度,你只抬了三十度。”
她很快调整好身体的平衡,对母亲的指令不敢多加质疑,就更别提反抗了。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位出色的芭蕾舞演员,可惜腿伤了之后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医生对她的诊断是,她这辈子不可能再从事这份工作。
于是,现在的令漪几乎继承了母亲所有的期望。
母亲是位好强的女人,从小到大对她的培养也是耗足了精力,也让令漪倍感压力,长这么大以来,她没有一刻在懈怠。
回旋的动作加上饶人的步伐,这一点她总是做不好,这一次......令漪闭上眼睛,她一定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和自己的努力。
“吧嗒——”
令漪太期望自己做好了,可上天偏偏让她事与愿违。
是的,她摔倒了,而且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并没有引起她神经的痛感,反倒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难过让她产生了短暂的耳鸣。
像沉入了最深的海底,耳朵被海水堵塞,气泡发散,无法呼吸。
母亲没有给手把她搀扶起来,而是严苛道:“自己站起来。”
令漪双手撑在木制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产生了抗争的情绪,她一咬牙,下唇被她咬破,流出的甜腥血液悉数吞咽入喉。
白的晃眼的腿上显得膝盖处那团淤青更重了,可令漪只是用嘴唇和膝盖的痛感来拼命忍住想哭的情绪,装作不在意地拍拍芭蕾舞裙上的灰:“妈妈,对不起。”
“令漪,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母亲保养的极好,所以看起来很年轻,可隐藏在黑发中的白发足以见得她的操劳。
她的话语更是让令漪如鲠在喉,失望......
不仅仅是母亲失望,她现在对自己的表现也很失望,却无法挽救自己的笨拙。
“我会好好努力的。”令漪只感觉到了喉管里的血腥味直往上涌。
母亲摆了摆手,冷眼看她:“你自己练会儿。”
母亲一走,偌大的舞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坚持是有必要的么?她每天把自己弄的那么累是她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还是屈从于母亲的安排?
这些问题她暂时没找到答案,镜子中的少女只是不知疲倦地一遍遍练习,力求完满。
走出舞房的那一刻,迎面跑来的小孩子猛然和她相撞,小男孩顿时哭的厉害,不是因为撞疼了,而是他的冰淇淋全掉了,一部分散落在了他的小鞋子上,其余的散在了令漪的仙女裙上。
跟在后面的中年女人一把抱起小男孩,和令漪赔礼道歉:“对不起啊小姑娘,这孩子冒冒失失的,弄脏了你的裙子,要不然我给你出点干洗费吧?”
令漪看着这位母亲温柔地拢住怀里的小男孩,轻柔地擦干他的眼泪,虽是在指责,可也看的出来很是慈爱。
她心里一阵酸涩,拎着裙子道:“没关系的,我自己找干洗店好了。”
又是冰淇淋。
令漪觉着最近自己和冰激凌有缘,可大赛在即,母亲肯定不会放任她去吃这些冰冷又热量高的食物。
最近天气终于回暖,她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内心的鸟渴望冲破笼子,她沿着路径一路小跑,沾着奶油的裙摆在风中飞扬。
拐过这个街角,令漪微喘着气,就是这个便利店,上次她经过的地方。
驻足在便利店门口,令漪横下心拉开冰柜,挑了个香草口味的可爱多:“老板,多少钱?”
“三块五。”
令漪付了账,如若珍宝地捧着冰淇淋,撕开包装,她先是小小地尝了口,味道很好,她忍不住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陆宇森刚从网吧出来,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游戏,他走在路上,眼睛都快自动合上了。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那条白裙子。真他妈熟悉。
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等等,这白裙子.....不是令漪穿过的那条么?
陆宇森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眼神上移,就看见令漪旁若无人地吃着冰淇淋,长发别在耳后,没有了昔日的冰冷,多了些温婉的气质。
更让他不解地是,他这辈子都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令漪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我不吃冰淇淋。”
要么就是她当时不好意思,要么就是“真香”这个词的普遍适用性,连令漪都没能逃过。
“哼。”陆宇森不禁轻哼出声,还真就这么巧,让他碰着了令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令漪刚吃完,准备把剩余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就和陆宇森来了个亲密的眼神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