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厉害,是在叫你看不见,却又分明生生感觉得到的地方。虽然平日笑面迎人,宽和友善,但狠起来时必是绵里藏刀。陈茂德本人心大不持家事,她算是陈家的一个得力好手,私下颇得老太爷的赞允。
黄瑶不禁听得羞窘又憋气,张氏看不上她,她从初中时起就为了陈勤森而巴结张氏,时时的想着办法往张氏跟前凑,但张氏看穿她骨头不定,再加上儿子自己不喜欢,她自然就对她从不入眼。
黄瑶一时满心受挫,但不敢硬抗,就赌气抱着二宝倔将将地上了车。
一桩事儿虽然平息,但私底下还是沸沸扬扬播散了出去。陈勤森彼时正在里头陪老太爷应客,等到听说这件事,黄世栢早就训训叨叨推着女儿回去了。
十一点客人散掉,几人在红木大圆桌旁坐下吃中饭,老太爷端坐上首,肃着张脸不说话,银筷瓷碗碰撞间便有些低沉的悄静。
陈勤森坐在邹茵身旁掂筷子,见邹茵舀了勺汤似要言语,但这件事不便她张口,陈勤森便忙抢先道:“黄瑶那个三八说的没撒谎,这件事是真的。但邹茵去检查了身体没问题,只是情致郁滞,内分泌有些不稳,需要调理。前几年被黄瑶算计,弄出来误会解释不清楚,心情不好难免受影响。现在医学这些发达,只要没问题都能生,还望长辈们再容点时间。”
原来只是内分泌,陈茂德听完顿时舒了口气。但仍还有些不放心的问:“不然改天再叫你婶妈一起陪着去看看?”
“医院不是电影院,都已经去瞧过没毛病了,还看什么看?”张氏打断他,同为女人在这点上最能理解,大人越催压力越大越难怀,她当年二十一岁嫁给陈茂德,二十三岁生勤森,中间的两年可是捱着难熬。
她是最知道儿子钟意邹茵的,十六七岁谈过一场恋爱,玩一样的,分了就没找过。自从23岁遇到邹茵,此后就自觉地被她安分困束着,张氏但凡有搞不定他的,只要找邹茵就行。这可是难得的好媳妇。
张氏就说:“都别急,小孩儿要投生到人家里,也得看缘分。茂德就是到三十左右岁才抱上你的,只要老爷子这边不反对,我们都没什么意见。”
说完目光晶晶亮地笑望向老太爷。通常是她提出的想法,老太爷这边基本不复议,他虽人老了,可对年轻一行却都是尊重的。
便吁口气道:“老规矩要讲,但也不能够迂腐。既然你们都这么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但话我先放在这,两三年内我眼睛要看到。”
陈勤森暗暗挠了邹茵一下,邹茵便乖巧地在他身旁应答:“老爷子说的是,今后我和阿森一定携手同心,相互扶持。长辈们心宽体康,小宝看到大人们这么喜爱,一定也会高兴造访的。”
老太爷听得点头应允,气氛便因着这句话而舒缓开来,一顿饭吃得也和乐融融。
过完年,初八邹茵回到公司上班,此后一应事务便按部就班地忙碌起来。
年底莫斯科的参展如预期之中,品牌传播的效果比S市那次更要显著。集团新年新气象,新接了不少大单子,初十工厂一开工,便风风火火地开动起来。
而陈勤森那边,与骆希鹏、魏氏合伙的子公司,也在二月底挂了牌。办公地址选在Z城二环北的一栋大厦里,取名“金湾实业投资集团”。一面金漆的簇新牌匾在楼前挂定,七十八岁的老太爷陈崇璋亲自参加了剪彩,在当地新闻台和报纸上都有播报,各方面都对这个项目诸多扶持与看好。
那会儿骆希鹏已经回到国外,只派了专人常驻这个项目。他去年想要分手的未婚妻,却在解除婚约的前夜,两人不慎之下怀了孕。彼时骆希鹏已经对邹茵敛藏了心思,身边红白玫瑰看得业已心疲,便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已经习惯了的女人。
结婚的照片发到邹茵的e-mail里,还给邮了一包喜糖。邹茵打开看,新娘子气质出挑,容貌精致,原是十分出色的妻子人选。她就衷心地恭喜他,并与陈勤森一起回寄了一份厚礼。
喜糖的底下垫着一枚塑好的树叶标本,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但骆希鹏却说,是她高中校园内的梧桐叶子。像个兄长似的,祝福她一定要得到比别人更多的双重幸福,好像这样才能够对得起谁似的。去年的叶子到今年也不会这么斑驳啊,邹茵虽然想不明,但默默收下来夹好。
三月陈勤森的“微陈里.向阳庄园”,各个副业也进入正轨,他似乎更热衷于把金山湾那边的琐碎交给郑元城去处理,而自己多腾出一点心力来关照这边。
反正两个就是忙,但一个星期陈勤森总要抽出三天、四天过来陪邹茵。像个糙夫似的,肩膀头上时常都沾着土,被邹茵嫌弃,拉到卫生间开着淋浴喷头冲洗,冲得胸肌腹胯上一条一条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