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毛线劈手拽起一截正在燃烧的船舷,跳起来狠狠砸在季随脑袋上。
*
晚上十来点的时候,倪莱等来了归航的救援船,先行下来的队员们一个个路过她,笑着跟她打招呼,甚至有比较皮的队员叫她嫂子。
倪莱松口气,看来季随没有问题。
季随最后一个下船,他穿着脏兮兮的防护服,看起来极其疲惫。
倪莱快步跑过去,刚到跟前,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双臂似钢筋捂她在怀里,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嵌进骨肉里。
“倪莱,对不起。”季随嗓子暗哑,“对不起。”
他在救援船上醒来,站在甲板上吹着风抽了两根烟后,才想起来倪莱。当时他着急得不行,到处去借有信号的电话去联系倪莱,被队员们笑话他媳妇奴。
电话最终没打通,他自责暗骂了一路。
操蛋的他再一次活成了季元良。
工作和自己的女人之间,他和季元良一样毫不迟疑地丢下自己女人,选择了工作。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这次救援情况不一样,倪莱那时旁边有人,不会出现大事。但是季元良当时何尝不是这样想?
他们的不同之处莫过于结果:
季元良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而他比较幸运,他的女人现在完好无损地被他抱在怀里。
他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去怨恨季元良?
十多年,他才活明白了过来。
*
半夜,倪莱醒来,右半边床是空的,季随不在身边。她捞了件外套下床出去,在阳台上看见了正在抽烟的季随。
季随瞧见她过来,把烟摁灭在栏杆上,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捂了会儿:“睡不着?”
倪莱:“有点饿。”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知道,我想想。”
季随抱着她没动,过了会儿,问:“倪莱,当时我把你一人扔在海里,什么也没交代就急匆匆走了。你当时怎么想的?现在呢?”
“你问过我啊。”倪莱竖起两根手指,“而且还问过两次。”
季随迟疑:“有吗?”
“嗯。睡觉前问的。”倪莱点头,“我现在的回答和那时一样。”
“什么?”
“我支持和尊重的选择。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担心你。”倪莱顿了下,“我知道你不是扔下我,你当时有嘱托旁边的人把我带上岸。而且我是成年人,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如果你……出了意外,你会怨恨我吗?怨我把你丢下……”
“不会。”倪莱肯定道,“今天这种情况,如果你走后我出现了意外,我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见你平安回来。”
季随胸口钝痛,似是在喃喃自语:“是吗?”
母亲到死也不会怨恨季元良把她丢下吗?
倪莱肯定:“是。”
许久,季随又问:“你有怨恨我吗?”
倪莱歪着头想了想:“也有怨那么一点点,怨你没有听到我叫你安全回来。”
季随笑着抱起她一路到厨房:“想好吃什么了吗?”
“煮碗面吧。”
“你挺好养活。”季随把她放在流理台上,打开冰箱找了一把青菜和两个鸡蛋,开始动手煮面,“明天回家。”
倪莱晃着两条腿:“嗯?”
季随把鸡蛋打进锅里:“回柳市。我说要去的地方是柳市。”
倪莱绷住腿,抿紧唇。
季随:“我爸在家。”
“哦。”倪莱垂着脑袋,手指抠着流理台面,“我没有家。”
季随看着锅里的荷包蛋成形,捞到碗里,回头看她,笑:“我不是你的家?”
倪莱抬头,眼睛亮了下。
“回去结婚。”季随笑容渐大,“领证得在柳市。”
第43章 路上
第二天,吉普车往渡轮上装的时候,金毛大白吐着舌头跑过来,越过季随,张开嘴咬住倪莱的裙角往后撤。
季随好笑,冲它吹了声口哨:“大白,过来。”
大白掉了个身,给了他一个屁股,并不理会他,只是牙齿依旧死死咬住倪莱的裙角,更加用力地拖着她往回走。
看起来像是在跟季随争媳妇。
倪莱弯腰摸它的脑袋。
自小酒馆那次季随把倪莱介绍给大白后,大白隔三差五总会去9号院待上半晌,和倪莱逐渐熟识起来,但是倪莱清楚,它之所以总是去9号院串门,是在找季随,就跟现在一样。
大白极其聪明,它舍不得季随走,知道拖不住他,所以去拖拽他的女人。
夏毅凡呼哧呼哧拎着大包小包跑过来:“季爷!”
季随皱了下眉。
“可算是赶上了。”夏毅凡弯腰大喘气,“放心,我不是跟你们走。我准备了一些特产,孝敬伯父的。”
季随扭头去看倪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