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言(96)
她揽过言真肩膀,意含安抚。
言真对她淡然一笑,从善如流地与人合影,全然看不出异样。
婚礼实在很累,尤其从早到晚地办了一天,佩服何蓉现在怀着孕还能有这样的精力跟人劲歌热舞的玩游戏。
仪式结束后,跟张显叮嘱了一下看着点何蓉别疯得太过,言真就退到了人群里。
她刚刚歇了口气,大批同学过来跟她寒暄敬酒。她鲜少露面,前段时间又去采风,直接消失了大半年,今天一出现就带了那么一个大帅哥,难免惹人议论询问。
念及今天是何蓉的主场,开始来的几个言真还能勉强配合,后来实在笑不出来了,再来的就只能看见她面无表情。
有人嫌她垮着脸不好看,半开玩笑的提醒,言真眼尾上扬看他一眼,直把人看的心里发毛,她才冷笑一声,问这样可以了吗。
她一向是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这些人早已见怪不怪,背地里嘟囔了几句,慢慢也就没人再靠近她了。
约莫是有人找何蓉告了她的状,不一会儿她就提着裙子过来,说婚礼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剩下让他们自己吃喝玩乐就可以,要是言真太累,可以先回去。
言真闻言如获大赦,也不推诿,赶忙去换了衣服。
房间里有面大的落地镜,回头时不经意间瞥见镜子里后背上那抹刺目的嫣红,言真眸光微微一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换好衣服出来,她正要跟言执打电话说她先回去了,迎面就看见走过来的人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看见她,他脚步一顿。
张显那群狐朋狗友大多是家底殷实的纨绔子弟,自带的优越极容易被旁人点炮,言执不是跟人多应酬的个性,该喝的喝了,再有人怼到脸上来,他黑眸淡漠一瞥,那冷酷的眼神简直能把人冻死。
张显深知他能坚持到这儿实属不易,正好尹拓上一轮酒醒得差不多,他便又让人把他架过来继续。
得了解脱,临走前跟张显道了声新婚快乐,言执走得头也不回。
狭长的走廊上,顶灯映着地面的大理石熠熠生辉,两个被热闹排挤的异类,视线在半空交汇,短暂的停顿后,默契地会心一笑。
言真抿着唇前进,他亦大步向她。
“喝了很多?”
言执眼角有笑,“多少算多?”
言真便知他没有喝多,淡笑着摇摇头,两人一道调转脚尖,进入门外的长廊。
“带烟了么。”
“带了。”
“来一根。”
背景是抒情的英文歌,言真熟稔地捏爆烟嘴里的薄荷爆珠,打火机啪嚓一下窜起火苗。
廊下有风,言执一手拢住火光,一手夹着烟弯腰凑近,待两道淡白的烟雾从两人之间流转交换,他直起身子,继续与她一道前进。
“又烟又酒,是高考完了,可以不装了?”
“我装过?”
“你没装?”
男声轻笑:“不装怎么办,万一你喜欢乖的呢。”
“……”
“你要不喜欢,我也能戒。”
“……”
“以后还参加婚礼么?”
“谁的?何蓉?二婚不是不办么。”
“……幽默。”
“你刚才吃东西了么?”
“没有。”
“我饿了。”
“想吃什么?”
“家里冰箱还剩点面。”
“还是三鲜?”
“可以。”
言真喝了酒,开不了车,叫了个等在酒店门口的代驾,两个人上了车就窝在后排。
车子从地库驶出,夜色里有月、有灯、有树,它们的影子像潮水一样漫过车顶,涌入车窗,在脸上随风波动。
刚才的热闹场景仿佛是另个世界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风和海浪宁静的起伏。
长发贴在脸上,言真屈指勾向耳后,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褐色的眼眸透着光,从长睫漏出迷离。
她转眼望向一旁。
言执正在看她。
他沉浸在昏暗的阴影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像言真笔下曲折的小径。
通往他的那条道路上布满荆棘的刺影,尽头处藏着他最珍贵的宝藏。
时间静止,空气消失。
他压过来的同时,言真已经准备好了配合。
人类的感情真的很难说是否直接受到理智和思想的控制,有些时候你费尽心力想要,却永远不能得偿所愿。与其劳心费神计算其中奥妙规律,不如就顺其自然任它发生。
言真说过要他等,她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毕业或者五年,这些看似有迹可循的时机,抵不过一个心意相通的瞬间。
为什么要是今天?
因为夏夜温柔,婚礼梦幻,周遭杂讯太多,只有他在我的频道。
言真不知道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同频率的人的几率是多少,但她知道他的一切都符合完美地符合她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