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言(70)
距离跟他见面已经过去一周了,他总算是肯露面。
言真挂了电话,换衣服出门,到车上才想起来,今天又是周五了。
从上个周五到这个周五,日子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她好像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手机上有言执半小时前发来的微信,要她去学校接他。
她回复有事的时候,莫名觉得这情形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甩了甩头,她往何蓉那去。
今天圣诞,又临着周末,何蓉咖啡厅里人满为患,她给赵崇南安排的谈话室在隔壁的画画教室。
言真去的时候,何蓉已经发过一通脾气了,凳子被踢翻了一只,赵崇南面色难堪地站在窗边,手里提着只黑色的画筒。
言真一进去,室内的两个人同时望过来。
“言真,你来得正好,来听听这个傻逼发言。”何蓉过来抓着她的手臂,语气不善地朝赵崇南吼:“说啊,你继续说,当着言真的面说!”
说什么,说傅映安承认事情是她做的,但那是因为言真在学校欺负她,找人排挤她,她一时气愤,她愿意为了赵崇南撤诉、还画,但要她向一直欺压她的人道歉,她宁愿去死?
赵崇南当然不相信言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傅映安哭得死去活来,他被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满脑子都只想赶快了事。
今天他本来是抱着真诚歉意来的,希望何蓉她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想到只是多说了一句让她劝一下言真,在学校里别总是那么孤傲,免得让人误会她是在针对谁,何蓉一听当场就炸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晌。
这会儿看见言真,赵崇南脸上僵着,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他嘴唇动了动,眸光几经明灭,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把画筒放在了小讲台上,简略说:“画我给你带来了。”
何蓉咄咄逼人:“就这样?赵崇南,你是不是个男人,你他吗刚才怎么说的,我们针对她?她算老几啊,我们有这闲工夫针对她?这画总不是我们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偷的吧?你他吗恋爱脑也还有个脑啊!”
她句句带刺,态度又冲,赵崇南脸上明显挂不住。“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
言真在这儿,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还有事,先走了。”经过言真身边时,他匆匆瞥了她一眼,像是不敢正面对她。
言真叫住他,“阿南。”
赵崇南脚步一僵。
言真声音淡淡从身后飘过来,“我说过我只想让事情赶快结束,希望你们配合。”
还要他怎么配合?
他猛然回头,声音高昂:“这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她撤诉了也跟我道歉了,画也还给你了,你们还要怎样?”
认识三年多,快四年,这是赵崇南第一次这样语气激烈地对言真说话。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何蓉脾气顿时上来了,“你他吗还有理了你!”她挽起袖子就要跟他对吵,被言真按住。
言真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表情,并没对他的态度感到多意外:“我们不想怎么样,撤诉和还画,你都做到了。接下来只要一个正式的道歉。”
赵崇南:“我已经替她道过了!”
言真摇头,声音很淡,却异常坚决:“你替不了。”
何蓉:“就是,你是她爹?就是她爹来也替不了!”
赵崇南眉头紧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画室大门上的风铃这时突然响了。
衣着单薄的少年踏上台阶,门外的冷风一卷,将屋子里的僵持吹散。
黑眸略略扫过里头的情况,他明智地选择留在原地。
言真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赵崇南重重说了声:“那你们等着吧!”转身离开。
大门口,少年淡漠的视线迎上他,赵崇南脚步一顿。
他皱眉打量着这个面容过于俊美的少年,耳旁响起傅映安不经意地提醒:‘他真的是她弟弟吗?……’
真的是吗?
他们长得不一样,但姓氏相同,或许是不常见面的亲戚?
赵崇南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眼睛一抬,忽然看见那高中生在笑。
嘴角咧着,讥讽无声而走。
像那个月夜,他被撞倒在地,而他被言真牵着走。
一股子无名火陡然烧起来,赵崇南厉了脸色,踏出门去的时候肩头重重一撞——叮铃铃~
从教室的角度,里头的两个人只看见赵崇南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是嘭的一声响,书包垮到地上,言执颀长的身子撞向墙壁再弹回来。
言真心尖一紧,快步过去,伸手扶他,“你怎么样?”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带,借力站起,黑眸沉沉落下来。
言真一怔,恍惚看见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