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 听到动静的燕赤霞也赶了过来。
听了兄妹俩的解释, 千里迢迢赶来报信的鹰婆婆好一阵哭笑不得:“那妖兽作害一事在京师百姓口中传得活灵活现、沸沸扬扬,老身查访时亦听了不少,竟然是假的?”
“其实先前我们不敢十足确定,但昨日宫中来人得了宝物便兴冲冲离去,半句没问京师妖兽调查是否出了结果,也没等到鹰婆婆你来回信,显然确实是假了。”燕红点头道。
鹰婆婆顿时就有些恼火,骂道:“老身还当是什么厉害邪修能在京城那种人气旺盛处作害,还能丁点儿痕迹不留,没成想竟是场闹剧,简直荒唐!这大明天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苏北众多妖修皆多与人族来往,鹰婆婆曾拜在佛门高僧座下修行,另一位大妖九尾居士更是道门中人的入室弟子,还有在人类城镇里开药材铺的,并不像燕家院子里的槐树精那样避世。
燕赤霞羞愧地道:“也是在下当日未曾确认真假便去信于你,才致道友奔波劳累,实在惭愧。”
燕红也感觉很不好意思,挠头道:“确实是我们兄妹行事孟浪之故,还望婆婆见谅。”
董慧却是听鹰婆婆骂得响亮,眼睛一亮,往燕红打了个眼色。
燕红便道:“婆婆你现在亲来,我们兄妹倒是有一桩大事想邀婆婆同举,不知婆婆对功德之道看法如何?”
马陵山恶斗虎妖王时,鹰婆婆已知这小燕道友是个说一就是一、言出必行的实诚人,又听她提起功德,心中一喜,爽快道:“想来小燕道友亦知,我等妖修非人族这般有天生道体,须得借类人道体修行,极其不易;老身为恩师结庐守墓时收养鸟禽同类,仇永安那老山羊做了多年药材行,皆是为得求一二天地功德护体。”
燕红这才恍然,原来鹰婆婆那数不清的徒子徒孙,仇山羊在怀源镇水井巷开的药材铺,与槐前辈镇守独秀山竟然是同一个道理。
不过显然,鹰婆婆的功德道行要逊色槐前辈一筹……槐前辈可是明言说过的,燕家功德清气极盛,他一来便觉神清气爽,他的小徒亦受益良多,但鹰婆婆似乎毫无所觉。
这大约便是修行中人(妖)的苦处,人人(妖妖)都知天降功德为大善,却不知如何得那功德,更察觉不到何为功德,只得独个儿暗自摸索。
便是槐前辈,也是凭本能镇压收容了独秀山一地枉死冤魂数百年,才修成功德正道,能观功德金云、感功德清气,不至于浑浑噩噩做了个睁眼瞎。
哪怕不说别个,只说燕红自己,虽是从交流空间里那位帮人开阴府的幽冥侧前辈口中知道自己身负功德,可她也懂得将自身已有的功德转成阴气调和阴阳,未着落到她本人身上的功德之力,她也是半点儿察觉不到。
想明这点,燕红心底不由对各自摸索出路的苏北众妖修、以及眼前这位鹰婆婆心生敬意,在前路不明的情况下依然坚持践行认定的大道,一坚持便是几十年上百年,这样的毅力可不是谁人都有的。
当下,燕红默不吭声朝鹰婆婆躬下身来,恭敬一礼。
鹰婆婆面露不解,便见面前这位人族修士直起身来,郑重地道:“小女冒昧,想请婆婆并苏北众道友助我等一臂之力,共享天地功德。”
接下来,燕红便将她有心积蓄实力再造人间,闯一闯这天下至公大道的诸多细节,一一道与苏北来的大妖听。
槐前辈前来当日,燕红便与槐前辈说过相同的话,这次说来更加顺畅。
而对面人的反应,就与当日的听众相差太多了……与老(反)成(应)持(迟)重(钝)、全程只木着脸细听的槐前辈不同,鹰婆婆才刚听了小半便不住拍腿叫好,听到后面,更是激动得离了座位,满屋子乱窜起来。
燕红并没觉得鹰婆婆这坐立不住的表现有失尊重,如果在她未得芯片系统机缘、浑浑噩噩被“传统”推动着要去嫁为人妇的迷茫时候,有谁来与她说一说这天下应当至公的道理,有谁拉着她来干这铲除天下不平的大事,她只怕会比鹰婆婆此时表现更不堪些。
待鹰婆婆稍稍冷静了些、又坐了回来,燕红便认真地道:“既然说是要消除天下不公,铲除天下不平,那在铲人前便应先铲自身,不能说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森严,若是连我们这些一心至公大道的人都如此行事,那这天下绝难至公至平,婆婆你说,这道理可对?”
鹰婆婆忙端正坐姿,应答道:“正该如此。”
“若是这样,那妖修道友们的习惯便皆得改一改。”燕红正色道,“开了灵智而暂时不得类人道体的小妖,只要是修正道、行正路的,可不得欺压歧视,更不得动辄打杀,当视如同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