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沈之和蔚然是在蔺沈之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离婚的,现在他们离婚都已经一个多月,这已经是蔺沈之怀孕的第四个月,再有两个月,六十天左右,孩子就要出生了。
“等孩子出生了,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再把他吓跑一次?还是瞒着他偷偷把孩子给别人养。”陈寄云轻声问。
他一开始就不赞同蔺沈之和蔚然在一起,但蔺沈之和蔚然认识了恋爱了结婚了离婚了,就跟坐火箭似的,他拦都拦不住。
然后某一天,所有事情噼里啪啦摔了一地,蔚然走了,就剩下蔺沈之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他气蔚然,也气蔺沈之,蔺沈之就和他爸一样,但蔺沈之和他亲,所以他偏心蔺沈之更讨厌蔚然。
他不喜欢蔚然,但蔚然是真的喜欢蔺沈之的这件事他这几天也算是看出来了。
蔚然没被他吓跑。
蔺沈之昏迷那天,看见他把蔚然叫来蔚然却不敢进门去看看蔺沈之,他很生气,所以他故意吓唬了蔚然,他本以为蔚然肯定会被他吓跑。
但蔚然没跑。
蔚然明明很害怕,还是哆嗦着上前帮忙给蔺沈之喂了药。
他现在都还记得蔚然那时候那副脸色煞白的样子,真地看得人火大又好笑。
屋里是许久的沉默。
许久的沉默之后,蔺沈之带着几分苦涩的声音才传来,“……我再想想。”
虫族里,雌虫幼崽破壳时是处于虫化状态的,只有雄虫幼崽才会从一出生就是人类的形态。
而雄虫的出生率比雌虫低得多,比例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悬殊。
也就是说,他肚子里的孩子,很大概率会是一只从出生起就处于虫化状态的雌虫。
退一万步说,就算蔚然能接受得了他,蔚然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孩子是那副模样吗?
更何况,蔚然现在连他都无法接受。
蔚然甚至都还不知道他能怀孕。
“那个人瞒了一辈子,然后呢,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陈寄云道。
蔺沈之很快明白过来,陈寄云嘴里的“那个人”是指他爸。
“他说了……”
“那个男人很惊讶,说他要想想,然后就不见了。”陈寄云似乎冷笑了一声。
蔺沈之哑然,喉间发苦。
陈寄云再过几年都快三十了,他爸爸和他父亲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陈寄云的年龄还多一年多,将近三十年的感情,难道都抵不过……
“我想再在这住几天。”陈寄云道。
蔺沈之看去,屋里没开灯,他看不清陈寄云脸上的表情。
“我把那个人接我家了。”陈寄云道。
陈寄云嘴里的那个人,是他爸爸。
蔺沈之讶然。
陈寄云已经好多年不愿意搭理他爸爸,现在却把人接到自己家里。
他原本还说陪着陈寄云一起去见他父亲,陈寄云却没让他知道。
“嗯,没事,你先住着。”蔺沈之点头。
“蔚然那边我会去说。”蔺沈之道。
蔺沈之正说着,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吃饭了。”蔚然没多敲,敲了一下就赶紧说话,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颇有种要救蔺沈之脱离魔爪豁出去了的决绝感。
陈寄云懒得搭理。
“吃饭。”蔺沈之向着门口走去。
“不吃,不用管我,我想静静。”陈寄云闭上眼。
蔺沈之看看,没说什么。
蔺沈之出门,看见退到楼梯口的蔚然,他心情复杂。
蔚然还能站在这里,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很开心,但如果蔚然知道他还有事情在瞒着他,蔚然会怎么做?
再像之前那样转身逃跑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还是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怎么了?”蔚然发现蔺沈之脸色不对,有些担忧。
蔺沈之摇摇头,“吃饭吧,你不是说要帮我剪头发?”
蔚然有瞬间的心虚,他还没和那梳剪推三件套混熟,万一真的给蔺沈之推成光头……
思考着这件事,蔚然吃饭时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蔺沈之亦是如此。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
蔚然在蔺沈之地注视下,心虚地找了报纸在靠近落地窗的空地上铺开,又在报纸上放了张凳子。
蔺沈之坐下。
蔚然学着记忆中的模样,用报纸给蔺沈之做了个披肩。
做完准备,蔚然拿了装满水的喷壶对着蔺沈之的头发一阵喷,直到把头发都喷得湿漉漉。
蔚然用梳子给蔺沈之梳头。
蔺沈之察觉,乖乖低着头,露出白白软软的后脖颈。
蔚然视线忍不住地看去,那里就算是他和蔺沈之没离婚的时候,他也不经常看见。
蔚然正望着蔺沈之的后脖颈发呆,蔺沈之的声音就传来,“陈寄云可能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他把他爸爸接到他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