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阿姨摆摆手:“不行不行,上面说了,不能给他打饭。谁给他打饭开除谁。”
张祥走过来,有点于心不忍:“太狠了吧,这根本不把人当人看,简直生不如死。”
纪尧意味深长道:“是啊,生不如死。”比死更可怕。
这个医疗机械厂,对于郑琼来说,就好比一座监狱,厂里的每个人都可以是施暴者。郑琼出不去,渐渐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纪尧记得韩惜的原话是这样的:“孤儿院就好比一座监狱,郑宵和郑琼就好比狱长。郑琼不爱读书,性情也暴躁。他最喜欢欺负其他孩子,把孩子们的饭碗踢翻,看别人跪在地上捡饭吃,他笑得比谁都开心。”
有胆大的孩子不是没试图逃跑过,一旦被捉回来,就会被打断腿。断了腿就卖给乞丐,坐在路边乞讨,下场很悲惨。久而久之,根本没人敢逃。
午饭后,纪尧等人把郑琼带回了市局。
赵靖靖带了张报告过来:“法医验证跟刘强山的说法一致,郑宵的死亡时间为五年前,死因为窒息。”
说完递了张透明物证袋。
里面放着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白色的底,红色的字,清秀飘逸的瘦金字体。
“万恶之源。”日期跟蒋薇的那张一样,十九年前的新年,孤儿院大火那天。
检验科的同事从疑似郑宵的尸骨牙齿里取了牙髓样本,跟郑琼的进行了比对。
快下班的时候检测结果出来,证实了郑宵的身份。
刘强山没说谎,郑宵是真的早已经死了。
纪尧亲自审了一遍郑琼。
郑琼表示十九年前自己还小,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从事贩卖孩童的勾当,他说他以为那些孩子都是被抛弃的,他们留他们在孤儿院生活是做好事。
纪尧对此持怀疑态度,十九年前,郑琼十三岁。十三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他没参与犯罪,起码也应该是知情的。
纪尧拿出罗海遥的照片:“这个人,你总该认识了吧。”
郑琼当然认识,他如今这副境地,全拜这个人所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谁都可以踩他一脚,谁都可以辱骂殴打他。
但他不敢多说,他知道罗海遥的手段:“罗氏小罗总,当然认识。”
纪尧盯着他:“是罗海遥也是郑九。你以前没少欺负他吧。”
郑琼低着头不说话。
纪尧又拿出陈警官的照片:“这个人,你见过吗?”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郑琼说:“见过。”
纪尧心里一紧,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说见到过他的人:“在哪见过,具体阐述一下。”
郑琼都没有思考,直接就答道:“十九年前,他们杀死了他。”
“郑宵、徐芹、乔振、郭莹,他们联手杀了他。”
“所以他们现在都死了,都是报应。”
他脱口而出,就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问题似的。
这个原本死气沉沉没有生气的人,眼底终于泛出了一点异样的光芒来。
第73章
“那是一年快过年的时候,孤儿院来了一位访客,但我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来。我见过他。他已经在附近观察了好几天了。”
“我爸把他请到办公室,我们都知道他心存戒备,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大衣里面露出了警徽的一角。说不定身上还带着枪。但我爸很精明,他让郭莹出来,假装成他的女儿,叫他几声爸爸。”
“他果然就上当了,趁他跟‘女儿’团聚,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他们就下手了。”
纪尧拧眉,看着郑宵:“具体点。”
郑琼:“给我一支烟。”
纪尧叫人送了支给他,点着。
审讯室空间小,又充斥着烟味,空气混浊地险些令人喘不过气来。
白炽灯光打在纪尧脸上,他不似平常审讯的时候,带着威慑或者运筹帷幄的调笑。此时的他,眼底涌上来一股悲伤,又恰到好处地不给别人看到。
郑琼摁灭烟头,接着交代道:“我爸拿的榔头,那应该是致命一击,徐芹和乔振上去补刀。我藏在旁边屋子里,我什么都看见了。”
“但我没动手。”
“然后我被我爸送去了我姥姥家,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尸体,埋在了哪里。”
纪尧:“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郑琼想了一下:“他拿出过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婴脖子上挂着一个核桃佛像。”
“第二天,郑七就被送走了。我猜郑七是那个人的女儿,对不对?”
纪尧没答话,站起来走出了审讯室。
他靠在门边上点了根烟。
赵靖靖看了一眼墙上的禁烟标志,小声提醒他道:“蔡局还没走,你又想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