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看了看街上的劣马,又看了看临诀牵在手里的良驹,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临诀见状便笑眯眯道:“道长,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廉贞沉默。
临诀又道;“哦对了,道长一会儿若是出城,还得交过城费,不多,也就一文钱。”
穷得连一文钱都没有的廉贞星君:……
在凡人的想象中,神仙随手一指就能变出无数金银珠宝,然而他们不知道,即使是神仙也不能无中生有,倘若一个神仙能随随便便拿出东西来,只有三种可能:一是藏在袖里乾坤中,二是欺骗凡人的障眼法,三是使了搬运术法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前者廉贞根本没有,后两者廉贞不屑为之。那么只剩下一个方法了,他眉头微微皱着,问临诀:“怎样才能得到钱?”衣食住行他倒是不须用钱,只是欠了临诀那两枚铜钱,得还。
闻言临诀退后两步,刚好站在一间当铺的招牌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廉贞一会儿,道:“我观道长身上的衣服、头上的玉冠还有悬在腰间的剑都是好东西,不如拿到当铺去,兴许能换个几百两银子。”
廉贞身上的衣服饰物都是下凡后仿着凡人幻化的。料子化得还是看上去最轻柔的一种,然而就是这么一身加上手里的剑也才换几百两银子。在这一刻,廉贞充分体会到能拿出一万两银子买马的临诀有多豪气了。
对上临诀含笑的眼,廉贞抿着唇摇头。
临诀笑道:“这就难办了。不如……”
廉贞追问:“不如什么?”
临诀忽的凑近,面具下的双眸微微弯起,“不如道长嫁了我,我以千万家财为聘,如何?”
廉贞星君这回是真真切切被吓了一跳,等他回过神,对上临诀那双含笑的眸子时,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调戏了。脾气再好,他清冷的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恼怒,可没等他说话,临诀忽的又退后了几步。
他摆摆手,无所谓地笑出声来,“道长莫怕,逗你的。”
廉贞:……
明明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凡人,明明知道对方根本奈何不了他,可不知为何,他心头偏偏生出了几分异样。
片刻后,廉贞冷着脸,道:“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
临诀笑道:“好,听你的。”十足一副纵容的模样。
廉贞微微觉得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临诀逗也逗过了,就决定放廉贞一马。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已是黄昏,挂在天边的晚霞像是被人用手指一道道抹上去,前端浓厚,末尾微薄,夕阳的余晖洒满人间,将这条热闹的街市印得满是暖暖的黄光。
临诀道:“定海城有宵禁,现在街上都开始收摊了。等酉时一到,守城兵就会把城门关了。”说着,他看向廉贞,“道长今晚打算在哪里下榻?”
廉贞:……
若是只有他自己,他可以整夜不休息,隐身坐在屋顶上感应夜间阴气最盛之地,就算找不到邪神也能除掉一些在夜间活跃起来的邪物。
但是现在有临诀盯着,定海城有宵禁,自己又身无分文,他该如何解释夜间的去向?
廉贞星君沉吟片刻,道:“我出城,在城外打坐一宿。”
临诀忍俊不禁,“那可真是不巧,朝廷近日颁了法令,夜间郊野也不许闲人游荡。若是在临川还好,那里武风最盛,只要跑得快,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里是定海,连守城兵都是有内功修为的。况且……”
临诀微微一顿,目光意味深长,“道长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连一文钱的过城费都没有。”
被一文钱难倒的廉贞星君:……
修身养性数千年,这是他头一回生出挫败感来。可面对这个帮了他,又为他讲解了人间衣食住行常识的人,他做不到随随便便用术法将他蒙蔽过去。
临诀见廉贞陷入两难境地,适时抛出橄榄枝,“早些年我在定海城购下一处宅子,现在还空着,道长若是不嫌弃,不如到寒舍坐坐?”
话毕,见廉贞面露迟疑,临诀笑道:“道长可是还在介意之前那句话?实不相瞒,在下素来惜才如命,晌午时见道长一表人才武功又高,情不自禁起了招揽之意,绝无调戏之心。许是我言语不当,才招致误会。况且……”临诀说到这里,语气里透出几分黯然,“这些年我于武道上无半点儿进益,还以为已经触到了顶峰,可晌午时见到道长轻功精妙,方觉人外有人。道长倘若能在武道上指点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廉贞心道那是术法不是轻功。但对上临诀诚挚的眼,他心中的犹豫就散了,拒绝的话更是半点说不出口,也罢,武道跟仙道其实差距并不大,既然此人已经触摸到迈入先天的那层壁障,自己就帮他破了,也算了结了这层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