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鼎带着我去游逛宫内,从一进门开始,先是将教主的行宫给我清楚地介绍了。
像是恨不得我明天就搬进去,他就能功成身退那般。
“大伯,我有几个伯母。”一边逛一边记着路线图,我随口问了一句。
“没数,反正你见到了就喊姐姐,住在这宫里的有三个!”
“……”
“闺女我跟你说,越是有本事的高手越能拥有更多,不管是名利财宝武学还是女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你应付这么多伯母不累吗?”
“没有管理教众累,大伯我啊,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的浪子,都是你爹闹得。”
“……”
我看出秦鼎是真的很想撂担子了。
他说明天下午带我去见亲爹,让我今晚好好歇息。十多个侍女早已将少主的寝殿给收拾出来,还要伺候我沐浴更衣。
我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觉得享受了,看来我真的挺适合神域教的土壤。
很明显,秦鼎已经钦定我为下任教主,并且将这件事广而告之,宫内上下的人都对我恭敬有加。
山鬼被关在郦山旁边的背阴山谷中,这里不是交通要塞,除了樵夫猎人几乎无人过。
当这个被重重锁链束缚着四肢的男人抬起头时,我看见了一张瘦削阴郁的苍白面孔。
原来我与他的骨相真的有几分相似,不出声的时候,最为相像。
男人眉骨凸出,鼻梁高耸,只是眼窝深陷,像是瘦得脱相了,而那双黑色眼睛,是平静无波的。
那双眼睛里是一种空洞,没有内容可让你去揣摩的虚无,只对视一眼,就会被这种无底洞似的眼睛给刺得毛骨悚然。
仿佛在注视深海。
他甚至没有散发杀意,只是安静地坐着,站在他的对面,也会感到腿软。
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那柄九幽剑插在巨石之中,好似很久没有拔出过,落日的余晖静静流淌过剑身,如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
武艺登峰造极后使得山鬼感到空虚,一种没有意义的虚无,那是杀再多人都不能填补的。
如果还有什么能激起他一丝的兴趣,那可能就是我这个素未蒙面的便宜女儿。
“坐。”
他的喉结动了动,发出了低哑紧绷的声音。像是经常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喉咙就黏上了那般含糊。
撩开衣摆,我克制着那种想要跑的冲动在他面前坐下。
这个距离,足够他一掌击毙我。
“你居然还活着,还被沈顾知收养了。”
“我师父比你更像一个父亲。”
“哈哈哈哈哈——”
山鬼耸动着肩膀笑了起来,锁在四肢的铁链随着震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杀了你师父心爱的师妹,他还能抚养你成人。”
听到这句嘲讽至极的笑声时,我好似被一剑捅了胸膛,气息整个乱掉,扑过去揪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你什么意思?”
“不过多杀几个,没什么区别,你要是好奇,就去问你的师父,呵呵呵……”
手指用力攥住他的衣衫,我从暴怒的边缘逐渐平息下来。
他在故意激我,他明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还要故意推我一把,想看我挣扎或者丑态毕露。
这足以说明,山鬼不是目空一切,我能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深深吸气将这份涌动的情绪给压制,我松开了手,我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只要他想,不出三十招,我就会死。
缓缓坐回石块上,我目光冷静地望着这个男人,尽管内心不能平息,我也要面对他。
“山鬼,你不想知道我娘离开你之后的事情吗。”
“死人还有什么好问的。”
“可我想知道你和娘的事。”
“那不重要。”
“不重要么,那你为什么找我,现在知道我是你的种,你就放心了是吗,认为我娘终究是没有背离你。”
被我问得怔住,山鬼哑然,他阴郁的神色像是在告诉我,他尚且还有一丝良知。
或许还是相同的血脉在作祟,让他打开了话匣子。
山鬼与我娘并非寻常人那样相知相许,我娘是被强迫的。他受伤在山洞内休养,我娘帮同村的老人找丢失的小羊去了山里。
娘救了山鬼,然后被他玷污。
山鬼说他本来想杀了我娘,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他醒来时,发现对方拥着他,毫无防备,比婴儿还脆弱。
可能是怀抱太温暖了。
这份动摇让他没能用剑刺穿娘的心脏。
他在娘的背上用剑划出了一个鬼头血痕,然后就离开,从此再未过问娘的生死,甚至一度忘记这么一回事。
二十年前,山鬼在与狂海妖刀比试过后,双方均有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