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上来了,吃了两口,韩璐终于忍不住说:“嘉言姐,我有话想和你说。”
嘉言低头切牛排:“说啊。”
韩璐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泫然欲涕:“你离四哥远一点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的,嘉言姐,你这么优秀,不缺他一个的。”
嘉言手里的刀停了一下,抬起头来。
韩璐莫名就有点紧张。这个决定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来了。白嘉言的表情还是和进门时那样温和,一点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这样的话,你应该去和俞庭君说,不应该来找我。”如果他真的在乎你的话。嘉言在心里加了一句。
俞庭君会在乎吗?也许转身又换一个。反正有大把的漂亮姑娘愿意飞蛾扑火似的扑上去,他没有谁都可以,他只在乎他自己。
韩璐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跟不要钱似的:“嘉言姐,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和我抢……”
嘉言掏出自己那部分钱,放在桌子上,转身朝外面走去。
韩璐抹了把眼泪,仇恨地喊道:“你神气什么,不过也是被他踹掉的一只破鞋!你以为四哥还在乎你吗?要不是你还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会在乎你?”
嘉言原本都要出门了,这时候又折返回来,径直走到她面前。
韩璐下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几步:“你……你要干什么,这大庭广众的!你别过来!”
很多人都朝这边看了,经理也过来来了。嘉言堵在经理开口之前:“对不起,我和她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经理迟疑地点点头。
在韩璐惊恐的目光里,嘉言走过去,微微伏低了身子,单手搭住她的肩膀,看定她的眼睛,声音却是语重心长的:“你也说了,这大庭广众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怕什么?有句话送给你——谈判的时候,不要第一时间就亮出自己的底牌,弱点都摆在明面上了,怎么可能赢呢?”
白嘉言走了,韩璐瞪着她的背影。
白嘉言对韩璐说的这句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其实,小时候她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开心就笑,不高兴就闹。因为她知道徐正清很宠她,就算她上房揭瓦,徐正清也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所以总是有恃无恐。
头几年,徐正清刚升部级,他们家住在东边的一幢家属楼里,虽然也是比较好的屋子,但还是乏善可陈。那时,她就特羡慕靠南边的那一片地儿。那里一溜儿的独栋洋房,家家户户还有大花园,配备专门的警卫。她有一次挂在她爸的脖子上说,爸,我想住那儿去!你不知道,俞家老四就住那儿,今天玩的时候他还跟我炫耀呢,气死我了。
徐正清笑着把她抱起来,架到头顶上,走到阳台上抓着她两条小短腿朝南边摇一摇,问她,宝宝想住那儿去?
嘉言老气横秋地点点头,叉着腰,说,我怎么也不能比俞老四差啊,我注定是要成为他老大的人!
徐正清笑着说,你怎么整天把俞老四挂嘴上啊,你该不是看上他了吧?那小子我看着不错。
嘉言骂道:老不休!
徐正清笑了笑,然后认真地告诉她,那一片地儿是首长楼,只有最上面那些首长们才能住那儿,比如俞老四的姥爷俞首长、他二伯俞总主任,两人都分开一个院儿。
嘉言说,我就要住那嘛,就要住那。
徐正清打趣她说,想住那也行,改明儿我和俞华说说,让你和俞老四订个娃娃亲好了。这样,你想在那住多久都行。
嘉言那时候都气炸了,就差没从她老子头上蹦下阳台去。她大声嚷着,她最讨厌俞老四了,这个混球,老是揪她的辫子,还给她起绰号,叫她“西瓜妞妞”,她讨厌死他了!
徐正清哈哈大笑。
那时候,嘉言有多讨厌俞老四呢?从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那是中秋夜的时候,她爸带着她去俞家串门,到了院里她大老远就看到俞老四和贺东尧在花架下露天煮汤圆,恶向胆边生,跑过去,对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一脚。她那时候吃得好,胃口也好,一顿是别的小朋友的两顿,小短腿圆乎乎的都是结实的肉,脚劲别提过大了,一脚就给他踹了个跟头。
俞庭君都被踹蒙了,在地上呆了好半晌。
贺东尧笑得在地上打滚。
俞庭君气得跳起来,也不管她是个女孩子,冲过来就和她扭打起来。她那时候多壮实啊,谁把她当女孩呀,俞庭君打她就跟个男娃打架一样,一点不手软。嘉言被他按在地上,脑袋都摁到泥里了,硬被逼着吃了一嘴的草。她“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声音震天,把屋子里的一帮大人都招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