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不挣扎了,也那么隔着望着他。
他原本在见到她第一秒时的惊喜和不可置信已经褪去,此刻在他面上的只有冰冷,还有几分嘲弄:“我是你的债主吗,见到我像见了鬼一样?”
付瑶紧紧地抿住唇,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但是她的笑容同样冰冷。最初的那种见到天敌的彷徨和无措已经褪去了,她定了定心神,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至少不那么狼狈。不过,她和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孟西沉拍了拍西装上沾染的灰尘,想说点什么,身后一个清越的男声响起:“请让一让,对不起,请让一让。”
像是有感染力一样,堵在面前的人就这么退开了些。
沈风眠径直走到付瑶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怎么了?”
付瑶仍有些精神恍惚,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沈风眠说“我们回去”,便拉着她朝座位走去,和孟西沉擦肩而过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畏惧,没有挑衅,只是平淡,和他平时面对他那些雇主一样,带着一个优秀律师与生俱来的不卑不亢的气息,又有那么几分骄傲。
孟西沉的目光落在他按在付瑶的那只手上,面无表情地转开了目光,也回了自己的座位。他“沙沙沙”翻看着自己的杂志,唇线紧抿,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是他的女孩。
他的樱桃。
他在心里轻轻地说,心里有一种奇妙的空落落的感觉。不是愤怒,不是伤痛,是一种真正的即将失去了什么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催生出一种名叫“在乎”的东西,让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和不甘。
在没有再见这个女孩之前,他觉得他其实是无所谓的,他早已告诉自己,她已经走了,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不过占的分量很足。
不过这一刻他再次见到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他分明还是在乎的。
这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和他自以为的“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不一样。他不知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比如春花、秋月、人心。
——还有爱情。
飞机渐渐飞高,机舱平稳,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落到付瑶的脸上。她闭了闭眼睛,从恍惚间回过神来,脸色仍然是苍白。
沈风眠向空姐邀了毛毯,细心地为她盖上,回头瞥了一眼孟西沉,不过没有多问。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付瑶喝了杯热水,感觉身体没有那么冷了,但还是紧紧抓着毛毯。飞机明明飞得那么平缓,她却觉得身体都在半空中翱翔起伏,轻易就浮游在半空,飘飘荡荡,就像她的思绪一样,在万里蓝天下飘荡,飞过高山,飞过平原,飞过山川,飞过溪流……到一个她自己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样的恍恍惚惚中,她才觉得危楼高百尺,但是自己下不去了。
☆、第051章
051
到了洛杉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他们在早就定好的酒店下榻,到餐厅吃了顿饭。付瑶心不在焉的神情引起了沈风眠的注意,吃饭的时候,沉吟片刻还是道:“那个男人是你以前的朋友?”
付瑶切食物的动作戛然而止,低着头没有说话。半晌,她放下刀叉抬头看着她,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整个人都有些愣怔。像是心里最难堪的伤疤忽然又被人揭开了,她抿了抿唇,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擦了擦餐布。
这么小动作完全落入了沈风眠的眼中。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不清其中的猫腻?他想,那个男人对付瑶而言,肯定是非比寻常。
不过他脸上却没有表露什么,低头切自己的牛排,笑着对她说:“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去矿山吧。”
“嗯。”付瑶应了声。
气氛有点尴尬,因为这一刻异样的沉默。沈风眠这样健谈的人,此刻居然也找不到更好的话题,只能绕回这个干巴巴的话题上:“程序我已经办好了,我们是以工作室的名义,还是以分公司、直营的名义?”
“分公司。”做过这一行,付瑶深切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
其实在商场上,并不是大公司赚的就比小公司多,并不是大工程就比家装工程好。拿大理石来说,一个千万的招标工程可能要2000万,但是收回余款的时间为三年以内,工期长,资金砸下去很难挪动,根本不利于资金回流。而小的家装工程可能只有三四百万乃至一二百万,但是却必须付一半定金,付多少钱拉多少货,不必担心客户无限拖延,难以清除余款。
但是,在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公司越大,就更加靠谱,更能取信于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