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天晚上她微信上接到沈思眠的问候,也回了一个笑脸,然后随意聊了两句。夏知时从餐厅过来,打趣她:“这么喜欢他,包养了算了。”
“千方百计怂恿别人去这么干的人,往往自己是最想这么干的。”
“……”
9点半的时候下了场雨,付瑶站窗口望了会儿,有手机打上来。她有些烦躁地接通:“什么事?”
“是我。”沈思眠沉吟了一下说,“你的东西忘在店里了。”
“什么东西?”
“充电器。”
“没关系,我和小夏的手机同款,我用她的好了。”她要挂断电话了,他的声音又传来,语速比平时快了点儿,“我给你带来了。”
“……”
“我在楼下,你可以下来一下吗?”
“……好的。”她这样说。
她真的下去了,沈思眠在一楼玄关的过道里,微微靠着那木扶栏发呆,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塑料袋。
她过去说:“给我吧。”
他才站直了,看看她,然后才把那袋子交到她手上。
后来他看着她又是一会儿,回头看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她笑了笑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的,谢谢。”
那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付瑶不会记错一个字。这么平平淡淡的接头,却成了她对那个小伙子最后的记忆。隔日她在头刊的报纸上看到事故后肇事司机逃逸、某沈姓男子当场死亡的新闻,还觉得像梦里一样。
她去了沈思眠的老家,那个破旧的小巷子,看到了他跛了脚的爸爸、年仅六岁的弟弟。他们看到她,也只是点了一下头。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这老弱二人今后该如何生活?
她留下了一张卡,里面有16万,她说这是沈思眠之前没有领的工资和抚恤。然后,她帮着料理了一下后事。
6月份初旬,她终于再一次踏上了绿城的那栋房子。
二楼客厅外的阳台,通往外面偌大的露天泳池,阳台右侧有楼梯一级一级延伸到下面。泳池边一个人,藤椅沙发中,喝一杯浓缩咖啡。
仆人端着沏好的玫瑰花茶走到阳台,付瑶接过来沿着台阶慢慢走下去。
她把咖啡放到了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西沉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她。她此刻有些看不懂他的表情,总觉得平静的表情下是狰狞的,但是他却笑了笑:“什么?”
“你不要和我装蒜。之前是那个陈经理和杨玉溪,现在轮到他了,是不是?可他就是个刚刚毕业的小伙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瑶瑶,你至少要表达地清楚点。”
“难道我表达的还不清楚吗?”她把那报纸甩给他。
孟西沉只用了两秒钟浏览了一遍,然后,慢慢合上了那份报纸:“每天的交通都有那么多事故,每天要死伤成百上千的人,这难道不是非常正常吗?”
付瑶竟然哑口无言。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魔咒里,荒谬而怪诞,但是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在她身上上演着。
她看着他,心跳奇迹般放缓了,呼吸居然前所未有的平顺。她听见自己说:“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孟西沉,我们分手吧。”
“……”
“你决定了?”
“不后悔。”
他从躺椅中站起来,脱下了小马甲挂到椅背上,回头看向她:“那你就不再是我心爱的那个姑娘,而是我的敌人。”
“这和您之前的说辞不一样。您说的,不合则散。”
他却笑笑说:“你知道作为我的敌人会怎么样吗?”
“……您是一个大度的人。
“不,我不是,瑶瑶,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事实上我又小气又小心眼。”他又开始开玩笑了,半真半假的笑容,和他之前冷着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所以,她向来就弄不清楚他这个人。
但是,她现在不想弄清楚了。
她这样费尽心机地猜,这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她是这样不甘心!
“孟西沉,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你会有报应的。”她一字一句地说,诅咒他,诅咒这个自私万恶的人。她应该无法用愤怒的控诉来形容他,他让她寒心,甚至让她觉得可怕。
付瑶在经历了22岁到24岁的高峰期后,因为离开孟西沉而失去了一切。她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了。但是这一次,她的内心竟然非常平和。
夏知时平时抱怨时就说她,你这个死脑筋的小姑娘啊,当初说不和我一样,现在还不是一毛钱不捞他。我们到底是图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