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把那张支票放在手里看了看,数额不菲。表面上是外经贸厅高官,暗地里呢?他也有自己的生意吧?应该说他们这样的人,和他们那个层次的人打交道,赚她不敢奢望、不敢想象的大钱。
而她,是一粒小小的沙尘。
她把支票折起来,还给他:“我会记住您的话,但是,我不需要。”
嘉航看着她,又看看她,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楚嘉越后半夜就脱离危险了,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躺在医院里。他家里人到底知道了这件事,父母都从外地赶回。
嘉航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他知道,就算他不说,这两人心里也如明镜一般。他现在是一处之长了,在实干部门任要职,但是和父亲对上,依然是小孩,他没有一点胜算。他知道本分,不做太过过分的事情,所以他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嘉越,实在是太嫩了。
这几天,家里都是低气压。
午饭的时候,柯振卿旁敲侧击地说起这件事,嘉越一跃而起,把面前的盘子扫到了地上:“您不用拐弯抹角的,都知道了吧?实话说了吧,我不会和她分手的,你们别想逼我!”
父亲霍然站起,面色铁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她是你老师。你知道你现在几岁吗?早恋,恋师,你让我和你妈的脸往哪儿搁?”
他大声说:“我丢我自己的脸,不用你们管!”
话音未落,脸上遭到重击。天旋地转,嘉越摔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皮肉都不是他的了。可见父亲下手之重,可见他有多么生气。
从小到大,他没这么打过他。以前,他都是看嘉航挨打的,自己在旁边窃喜,但是哥哥从来没有求饶过。他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情,根本不能妥协。
他仰起头来看他。
父亲已经不再年轻,他的鬓角有了白发,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常年和各路领导打交道,他身上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气势。
但是他不能退缩,他讨厌他这样把他当做小孩子,这样独断专行。
“我喜欢我,我不会和她分手的!”
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父亲蹲在他面前,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我不会和她分开!”
“嘉越!”说话的是母亲,她姣好的妆容有些乱,低头顺了一下发丝,动作优雅,“你爸爸快进□□常委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给他添乱?我们这样的家庭,在外是要面子的。你和那样的女人不清不楚,传出去我和你爸爸还怎么工作?”
她站起来,给父亲抚背顺气:“孩子还小,光打能打出什么?你先回房,剩下的我会和他慢慢说。”
父亲脸色稍霁,但是余怒未消,沉着脸离开。
母亲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又给他倒水,一面吩咐张嫂准备医药。她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语重心长地规劝。
“你听你爸爸的没有错。就算你想谈恋爱,那也得毕业以后。你看看我们家,你爷爷现在隐退了,只在政协挂个虚职,你大伯也快退到二线,这两年变动那么大,我们家在军界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了。你爸爸多忙啊?要管那么一大帮人,自己又要外访,每天到半夜还不能睡觉。可你呢?还尽给他添乱,他能不生气吗?”
嘉越不说话。
父亲和母亲,从来一硬一软,但是目的是一样的。虽然这几年他们见面次数不多,分属他地,感情也不见得融洽,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们总是站在统一战线。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你看看你哥哥,以前不是经常和你爸爸对着干,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和你哥哥一样懂事了。”
“……”
她又说:“等你和他一样打,想怎么玩我们都不会管。但是现在,你还小,可不能干混账事啊。真弄出大乱子,你让我们怎么办?依你爸爸的个性,你觉得那个女人会有好果子吃?”
他心中一凛,觉得有寒气从脚底不断地升起。
从那之后,他不再提沈清石了。不过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和别人见面,不说话。看他这样,柯振卿干脆给他请了假,出来走廊的时候摇着头说“作孽”。后来,姑姑楚华菱都来了,问她事情的原委。
柯振卿约了她在会所里剥着瓜子听着戏,慢慢地告诉她。
楚华菱听了之后脸色脸色难看地像锅底,咬着牙说:“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女人?她给嘉越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不知道。”柯振卿疲惫地摇着头,用纸巾压压嘴巴,“你说,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