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仰着脑袋笑了笑,扬手弹了一下烟头:“麻烦您,和值班的经理说一声。我有病,一刻都离不了烟。”
“您不能这样。”服务员努力作出要秉公办理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乱转,冒着红心。
沈清石无语。
有必要这么夸张?
不过是一副好皮囊,还有那身光鲜亮丽的行头。掰开了外皮说里子,那就是斯文败类。在会所那会儿,这人是典型的豪客,一掷千金,不过私生活混乱,没个定性,一双桃花眼到处放电,处处留情。
后来连值班经理都引来了,低头作揖、谦恭地道歉,把那女招待训斥地头一直往下低。
仗势欺人的戏码,沈清石没兴趣看,低头喝自己的水。
“行了行了,人家小姑娘都哭了。”秦公子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值班经理如蒙大赦,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好威风啊。”沈清石不无嘲讽地说。
“你不用这样说。”秦公子将烟抵在烟灰缸上,弹一下手指,“青青,难道楚家老二就不是这样了?我也没干什么,不过规则就是这样。下面人见了上面人,心里害怕,我们阻止不了。”
是这个理儿。
他们是“上面人”,她就是这个“下面人”。
秦公子看着她的目光,依然温和。
“我托应欢要你的电话,她支支吾吾就是不告诉我。她也实在是仗义,都差点被炒鱿鱼了,还藏着掖着。我说要给她介绍大客户,也不松口,软硬不吃。”
沈清石低着头,慢慢地喝水。
秦公子说:“我就这么可怕,需要你这样小心翼翼地防范?”
“……”
“你不想连累你的好姐妹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青青,我觉得你不是那种罔顾别人死活的人。”
“你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她拿起茶杯,扬手砸到墙上,声音清脆,四分五裂。
服务生紧张地敲门进来,询问缘由。
秦公子说“没事”,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脾气怎么这么大呢?”他走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撩起她的一绺发丝,慢慢地缠在指尖上,“我说你脾气怎么这么大呢?原来在会所那会儿,笑脸迎人,端庄得体的,原来骨子里是座活火山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冷笑。
“不说这个,扫兴。我和你说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秦公子爱怜地抚弄她的头发,他在她头顶说,“青青啊,你这头秀发,还是那么美。我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了,但是我没见过别的女人、有比你更好看的头发。”
“那您见过的人可算不上多。”
“你何必妄自菲薄。”
她忍不住又笑出来:“秦公子,秦大少爷,您别逗我了,说明白点吧,您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她慢慢站起来,端起一杯水,这次没客气,直接泼到他脸上。头也不回,她走出去,顺便把门甩上。
沈清石在走廊上遇到回来的楚嘉越。他拉住她的衣袖,问她要去哪儿。
清石平了平心跳,再抬头,努力不露出痕迹。
“我忽然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和秦公子吃吧。”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们吃吧。”
她挣开了他的手,离开,没有等他回应。
这一刻,她是那么明确地认识到沈清石和楚嘉越之间的差距,那是除却年龄和身份之外的距离。在她得意忘形、糊涂懵懂的时候,秦公子出来,适当地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认清了现实,认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之后的日子,她有意无意规避着楚嘉越,说到底,自己心里也迷惑,对前路的迷茫,对自己归属的困顿,以及,得失的思量。
而一个礼拜后秦公子的再次出现,更是加深了这种考虑。
下班了,同事们都走了,她收拾东西离开学校。等车的时候,有豪华的私家车开过来。
车窗下来,秦公子在里面对她打招呼。
沈清石看四周没有旁人,走过去,坐上他的车。车子开离学校周围,四周的景物有点陌生,她跟他说:“去承德。”
等到了目的地,秦公子说:“你不怕我拐了你啊?”
沈清石下车,拍上车门,弯腰贴近了车窗口:“你知道我在这里教书了,所以过来?我人也出来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青青啊青青。”他似乎是想笑。
她板着面孔说,“你别这么叫我。”
“好好。”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