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越看她微笑的脸,微微凛然。谢飞澜的意思很明显,他受制于她,不能分开。就像骨肉和血,伤一则伤二,不得解脱。
他忽然觉得,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傍晚的时候,沈清石到了城东海滨的那栋别墅。蓝天下是悠悠的白云,蔚蓝的大海,走在沙滩上,海风迎面而来,微微咸涩。
她没有多做停留,走进白色栅栏内的园区。初春时节,开得最烂漫的是金色的迎春花。园区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花圃里看着有些凌乱。
她叩响了门,没有人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沈清石慢慢地站在那里,难以相信是自己的错误判断。她不死心地按门铃,徒劳地挣扎,使劲得敲,最后甚至拳打脚踢,门上都起了刮痕。
她靠着房门跪倒在地,就那样怔立在寒风里,直到身后有一双手把她抱入怀里。
她的身体骤然僵硬,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谢从洲在她面前微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拉她起来,然后把食指轻轻地按在锁扣上。原来,这是伪装的指纹锁。
房间里很温暖,沈清石却觉得浑身的血液流动地非常缓慢。失而复得的不真实,她怔怔地看着谢从洲。
“看够了吧,没少一只胳膊,也没多一条腿。”他笑了笑。
“亮亮呢?”她紧张地问。
谢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低头点了一根烟。印象里,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的。透过缭绕的白雾,她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孔,这样的模糊,让她的心思更加纷乱,更加烦闷,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不要问了。”谢从洲说,“对不起。”
“……”
“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谢从洲说,“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所以当时带他下了车,但是,在换车的时候,他出了意外。”
“……”
“对不起。”
“是楚嘉越?”沈清石说得如此艰难,然后没有得到回应,坐实了她的想法。
一切恍如隔世,她仿佛回到从前,那再也不能回去的从前……楚嘉越在对面笑话她,说她这样的人不适合当老师。事实确实是这样,多么地失败。人生、爱情、婚姻、亲情,甚至是自己唯一的牵绊,现在都葬送在她曾经的失败教育中。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谢从洲从上面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这是一个充满了安慰性质的吻:“不止是他,还有谢飞澜。对不起,一开始我就不该瞒你,还拖累了你和亮亮。”
沈清石摇摇头,又点点头,思绪混乱。她挣脱他站起来,踉跄了两步。他上前想扶她,她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别碰我——”
“……”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谢从洲点点头,迟疑的目光缓缓地在她身上徜徉而过,最后收回。离开前,他轻轻说:“那你好好休息一下。”
晚上他再来的时候,沈清石在做晚饭,从背影看过去,她依然那么纤弱无依,但是,那看似安静沉默的躯壳里,是怎么样坚强的灵魂?
谢从洲不敢想,心都在隐隐作痛,又有些许说不出的愧疚。
她的不幸,有大半是因为他。
“吃饭了。”之后,她从厨房里出来,谢从洲在沙发里翻书。他摘下眼镜,走到餐桌旁,先看看菜色:“四菜一汤,我们两个人,吃得下吗?”
沈清石笑笑说:“吃吧。”
他知道她不想说话,陪着她安安静静把这顿吃完,给她夹菜,和她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沈清石默默吃着饭,偶然才搭一句话,他也没说什么。
夜晚的海滨很冷,室内却很暖。谢从洲在房间里打了暖气,她却说不要开,他只好把暖气关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沈清石觉得自己没什么,只是有点热,脑子有点不清楚,根本没什么事。她过去想把窗打开,谢从洲却在一旁按住了她的手:“别这样。”
“怎样?”她诧异地看着他,“我没事。”
“不要这样,清石。”他拉下了她的手。
沈清石却说:“你莫名其妙。”
谢从洲抱住了她:“如果不痛快,你可以用的别的方式来发泄,不用这样。”
“我说过我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只是有点热,脑子有点混沌,想清醒一下而已。”
“你一点也不恨吗?”
“……”
“那就说出来。”
“……”沈清石知道瞒不过他,于是不再说话。谢从洲拉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唇,脸色越来越阴沉。
她的肩膀慢慢抖动起来,最后竟然嗤嗤笑出声。
谢从洲按住她的肩膀:“如果可以,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