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握住她手的手掌却不放松:“你休息一下吧。”
这是一间电气房,墙壁上的金属大箱子里,线路缠绕。他在黑暗里端详片刻,绕房子一圈,走回来。
沅芷睡着了,小楼走到她身边她也没察觉。
她闭着眼睛,睡梦里也觉得不舒服,皱着眉,不安着。他伸手按在她的眉心,徒劳地要帮她抚平。
“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都不记得了吧?”他这样看着她,心里好笑,“活该。”
她似乎也梦到不好的事情,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缩他怀里了。小楼抱着她,下颌磕在她的额头,他低头看她的睡颜,要把她记住。
仔细想起来,他在最倒霉的时候遇到她,她强势地介入他的生活。她那点心眼,明眼人一目了然。她那些不太高明的伎俩,小楼心如明镜。
只是觉得好玩。
他并不直言拒绝。
这个游戏玩到现在,却有些超出他的预料。像他不久前已经入睡,接到她的电话,二话不说就出了门。像他想起她在马场干的那些缺德事,第一反应不是这个女人真坏,而是不由自主地微笑。
沅芷听到剧烈的撞门声,骤然醒了。
小楼在她身边,见她惊醒,拍拍她的肩膀站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沅芷看向被撞地快变了形的门口:“怎么办?”
他指指先前他们下来的地方:“你踩我肩膀上去。”
危急关头,沅芷不废话,在他的帮助下成功钻进通风管里,小楼紧跟着攀进,同时,电气房的门被撞开了。
三人冲进来,小楼在头顶的通风口对他们笑了笑,从腕表里抽出头部有铁块和弹簧的钢丝,打出去,击在盛放电路的箱子上。
下一秒,警报响起。
线路爆裂,电流乱窜。
沅芷离开前,耳边还有那三人的惨叫声,毛骨悚然。
到外面,已经天亮了。小楼招手在路口打到车,现在他们一起坐在后车座,他说:“吓到你了?”
沅芷没说话。
“我很抱歉。”
然后她说了:“担心你自己吧,3区督察的效率很高的。才刚刚出来,别又进去了。我不想过几天再见你,又是在监狱的班房里。”
小楼说:“你觉得我杀人了?
那很遗憾,那点电还死不了人。
不信?”
他扳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画出电路:“这样,还有这样,任意改变其中一种电路的搭线方式,产生的电流就大不一样。
就像你说的,我刚刚才被放出来,可不想明天又蹲进去。”
她后来没忍住,笑出来:“你还学过这个。”
“简单的搭线,初中就学过。至于怎么改变,是不是遇到更难的问题,究竟要怎么解决。”他指指脑袋,“全靠这里。”
“使劲吹吧。”
这惊险的一天一夜,她在这样的谈笑中浑然忘了疼痛。后来小楼把她送进医院治疗,她才觉得身上痛地像要撕裂开一样。
过程中,一直龇牙咧嘴。
小楼等包扎完成后进病房看她,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木乃伊”。他在床边坐下,看看她被担架高高架起的左腿:
“怎么样?”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子看他:“给我削个苹果。”
“受伤了还这么霸道。”他拿刀,腕子一转,刀身反射出的冷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皱眉:“干什么呢?”
他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沅芷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信他才有鬼。
一个苹果下肚子,真的发现有点饿了,这样不自觉去摸,平坦的,现在瘪了进去。她眼巴巴看过来,小楼就知道了:“饿了?”
她不应答,咳嗽了两声。
过了很久。
她想他怎么还没反应,提醒说:“麻烦你。”
“麻烦什么?”小楼低着头削苹果,耐心、仔细,这次给自己削。刀和果子摩擦,外皮在他细长的手指间一层一层被剥落。
抬起来咬一口,“嘎嘣”响,他看着她,慢慢吃,悠闲自在。
沅芷的目光却停留在他握刀的手上,几根手指自然搭着,食指抵住刀身,圆润的指甲,修剪整齐。
她更饿了,被逼地就范:“麻烦你给我买午饭。”
小楼把吃剩的核丢进垃圾桶,从桌上抽纸巾擦手指:“不麻烦。”他站起来,走到门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
她认真地想了想:“中官路的曹记狮子头,城北渔庄的馅饼,还有城南市中心老白家的的白斩鸡。嗯,暂时就这样。”
小楼面向她站着,点点头:“行。”
沅芷笑着看他出门。
——礼尚外来。
等他离开,她立刻打电话给邱正东,让他帮她送一份饭菜来。心里想,等白小楼回来,估计天也黑了。再苦不能苦了自己,伤敌一千子损八百多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