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踯躅了一下,单手绕过她的腰虚扶一把,眼睛转向路面外的道路。
有车停在他们面前。
他扶着她进后座,对司机说:“师傅,请到双溪别墅。”
她坐车里也不老实,哼着歌,一直跑调。车转弯,因为惯性她摔到他身上。
她在他的膝盖上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你谁啊?头怎么变成两个?”
他专注地看前面的路,没有理睬她。
可他忘了,发酒疯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她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你说你为什么头变成两个?你说啊!”
段怀:“……”
车子遇到红绿灯停下来,等待让人心生焦躁。他伸手探了探颊畔,摸到汗,嘘一口气,扶着额头靠到车窗上。
好在半开的窗外灌进冷风,禁锢在紧闭空间里的这颗心,一点一点褪去彷徨,一点一点镇住骚动,慢慢冷却。他闭一闭眼睛,面向窗外的疾风,不至于乱了方寸。
她再次靠过来时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
“你的头现在变三个了。
干嘛不看我,我是鬼啊,还是洪水猛兽?
切,谁稀罕!
我说你——”
“够了!”
司机都被他这么大声震住,惊讶中看过来。
段怀转头看着她,难得认认真真一字一句:“你安分点行吗?让我安安静静回到家,这样很难吗?
还是你存心和我过不去?
说话啊,哑巴了?
喝醉就了不起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到越来越近的她的美丽面孔,呼吸停滞,不能说话。有温热的气息,渐渐近了。她仰头,鼻尖碰在他的下颌上。
他按住她的肩膀要推开她,手落到上面时却改为了扶住。
她的唇越来越近,忽然,她抓住他的衣角:
“呕——”
“喂!阮沅芷,喂……”
第13章 沅芷(01)
沅芷(01)
放下阮沅芷,段怀从她的房间出来,佣人在楼梯口擦拭把手,听到他招呼过来。
“李姐,去煮碗八珍汤,多放点橘瓣。”
李姐看看闭着的房门:“喝醉了?”
段怀说:“去吧。”
沅芷喝得烂醉如泥,闹腾了大半宿,现在没力气了,扑在床上睡着了。他给她盖被子,她一脚踢开。
睡着了还这么不安分——他心里道。
这个城市的秋夜天气凉,为了保暖,出门时特意在裙子外面穿了立领的小外套,现在透不过气。她睡梦中去拉领口,被人按住了手腕。
迷迷糊糊的,她睁眼看,眼前人面庞模糊,问她:“闷?”
她点点头。
他伸手搭在她领口的扣子上,停顿一下,解开两颗。
她按住他的手,翻个身,垫在发烫的脸下,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身子。感受到自手上传来的清凉,皱着的眉这时舒展开来。
他的心底忽然寂静无声。
窗外下起暴雨,闪电划过夜空。
他从落地窗望出去,黑压压的云层间,有电流缠绕。他看到狂乱飞舞的落叶、铺满泊油路,对面有小孩的哭声、大人安慰,安静却被撕裂的梦境。
这个破碎的夜晚,本来是那么美丽。
他不再害怕闪电,现在可以平静地度过一个人的夜晚,为什么它再不复当初一样的静谧安详?
李姐在外面敲门,段怀站起来走到外面。
“睡着了吗?”李姐犹豫着该不该进门,段怀接过碗,“你去休息吧。”
“夫人她……”
“去吧。”
李姐却说:“小少爷其实可以和她好好相处的。那时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成现在这样?”
他没有回答,沉默地进门,关上门。
李姐在门外叹气。
他坐到床边,沅芷梦到什么,皱紧眉头。他扶她在怀,勺子舀一勺汤,送到她唇边:“来,喝点。”
她不舒服了,扬手就打掉他的勺子。
他及时扶住碗,才没有倒翻。
这样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叫了佣人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热水一冲,酒气散了很多,他也不逼着她再喝,只是嘱咐佣人好好照顾她。
再精明的人也有小孩子的一面。
他凌晨离开她的房间,心里有微笑。
沅芷第二天醒来头晕脑胀,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事后回想起来,她对那天的事情不怎么记得了。
早上梳妆的时候,她看着这个镜子里的女人。年轻的面孔,白皙的皮肤,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哪里是接近三十的样子?
她慢慢上粉,上眼线,上口红。
穿鞋的时候看到鲜红色的脚趾甲,想起那天白小楼的话,其实仔细想也有道理。她破例用了卸甲油,没上色。后来连画好的妆都卸了,穿了橱柜里唯一一件颜色比较素的高腰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