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莹笑着应下。

这一年的春节添了不少喜气。女儿上了大学，妹妹与侄子在国都定下来了，家里的日子松快了，过得蒸蒸日上，李沉他舅妈这个春节特地去订了一只小羊羔，说要煮全羊好好地祭祖。

煮全羊是难得的大活计，李沉他舅妈借了锅与大煤炉，翻着日历找了个适宜日子，又叫李沉去买点烟花爆竹回来。

铜官的□□俗，家里翻了身要煮全羊去去晦，羊取谐音“扬”的意思，年底把晦气全扬走，盼来年家中兴扬。李沉和李彤彤都是第一次看煮全羊，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

小羊羔在屠宰场里宰好了，用稻草捆了四肢沉入锅底中，周边放了香料与内脏，李沉舅舅搬了把小板凳在煤炉旁坐下，一点一点地添着柴。

羊要煮一天，是个慢腾活。从天还没亮煮到傍晚天黑，香味弥漫出来，等到羊煮好了，亲戚邻居纷纷端着碗来讨要──这是个喜气事，亲戚邻居来讨要一碗沾沾喜也帮着主人家扬一扬晦气。

羊熟了被拎起放到了砧板上，李沉提着刀负责切。这天来讨喜的亲戚邻居格外多，村里的消息传得久，大家都知道他去做明星了，一个个地全来看新奇，还有人举着手机给他拍短视频，把自个儿凑进镜头里说一句我们村里的大明星，炫耀自得有与荣焉。

王高也来了，扒着院门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进来。李彤彤眼尖，看见他喊一声“猫猫主人来了”，李沉冲他招招手，只是他手里还提着把刀，举刀这么一招，王高又缩了回去。

“你干嘛呢？”李彤彤把他拖了进来，李沉下巴一抬，问他。

“哥！”王高大喊一声奔过来，喊得亲亲热热，手里还牵着只鹅，“这不听说您回来了我来送年货！”

王高扯了扯牵着大鹅的绳子。大鹅脖子上系着绳，被牵得一踉跄，嘎地一叫，扑闪着翅膀要琢他，王高喊着鹅大爷躲了。

李彤彤对动物喜爱得紧，看见大白鹅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出手摸摸，接手了大鹅脖子上的绳子，牵着大鹅满院子地溜。

王高放了鹅大爷，鬼鬼祟祟地凑近，看李沉在切羊肉，他喊声“哥”伸着手要来帮忙。可他又能帮什么？家里从不做饭的人，连刀都握不对，他绕着个头凑过来凑过去，晃得李沉烦了，瞥他一眼问他一句“干嘛？”

“哥！就是……请教请教……”王高搓搓手，腆着脸问。

“成功，这边要不我来，你和朋友说说话……”看王高过来，李沉舅妈接了切羊肉的刀叫他和朋友去玩玩。

哪来的朋友？李沉心道一句，给王高打了份羊肉汤，拉人去屋里了。

“哥，我就是想问问……我那直播账号现在有了点起色，有好几个MCN公司找来，您说我签哪个好？”

什么MCN？李沉也不懂，但他知道这种找过来的公司都是坑。

“不用签，”他道一句。

“可那些公司的人说能给我做推广能捧我的账号……据说头部的主播可赚钱了，我今年赚了2万多，要是能够营销营销，说不定明年……”王高幻想着明年升头部赚大钱。

“不是说三万吗？”李沉插了一句。

“两万零一百三十一元四角五分，”王高连分分角角都记得清清楚楚，嘿嘿一笑道：“我就四舍五入了一下下。”

李沉：“……”你这四舍五入可真够入了。

“哥，你说签了公司我明年是不是能赚很多钱？”有不少MCN公司来找他，王高特心动。

“想多了，赚也是他们赚，和你有关系吗？”李沉哼了一声，问他：“你玩得过他们吗？”

王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李沉懒得费口舌劝他，但看他模样，他还是说了一句：“你不懂等合约发过来找个律师问问不就得了。”梁助理教他的，不懂没关系，他可以找懂的人给他把关，之前吃了太大的亏，李沉对这条记得深刻。

怕被坑可以找律师问问，这句王高听进去了，高着嗓门喊声“谢谢哥”，跑院门外把一车年货带了进来。他骑着三轮来的，满满的一堆年货，有蔬菜瓜果也有花生瓜子，最角落还塞了只鸭。

“我爷爷养了三年的老鸭，吃谷米长的，生得可肥，吃起来鲜得很！”王高把年货一堆堆地抱下来。李沉舅妈看见了，忙推脱着问他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来。

“不是啥值钱东西，”王高把年货全堆到了院子里：“还得谢谢哥去年给我指了条路子。”若是没李成功那句话，他或许也跟同学一样去厂里起早摸黑地干，哪有现在这么舒服？虽说他现在赚得还不多，但这路子有了起色，明年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