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澄明+番外(69)
这话听在他耳中却有一层别的意思,他心里十分复杂,喃喃道:“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面前那副画,忽然问:“刚才听见你说这幅画是以容容为原型画的……容容现在还喜欢钢琴吗?”
谢明舒听他提到女儿,心情便振奋了许多,不自觉地柔和了笑容:“挺喜欢的,天天放了学都要在家里弹一阵子。”说到这里又有些欣慰,装作十分自然地顺着说下去:“也真是难得,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一点长性都没有,学什么乐器都是三分钟的热度。看你学钢琴,就也说要学;后来是小提琴,还有竹笛,结果都没学些日子就扔下了。”
她脸上撑着笑容,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很好,只把他当做一位昔日好友,偶尔聊一聊那些共同的回忆,在相视一笑中感慨流逝的岁月。
许成熙不禁笑着反驳:“你小时候哪里没长性了,不是一直都跟爸爸学画画吗?”两人顺着这个话题说笑了几句,许成熙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近来练习的钢琴曲,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笑颜,心里涌上无限的柔情。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没想到自己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还像个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小心试探。
曾经的他们也不是这样。那时他们太熟悉了,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甚至一个眼神,就懂得了对方的意思。
大约是她刚才提起的过往激起了他的勇气,他忽然看着她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谢明舒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奇怪道:“没有啊,怎么了?”
许成熙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她,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失礼,垂下眼帘说:“就一个月没见,你好像又瘦了,眼睛那块都能看到黑眼圈。是不是最近太忙了?”
谢明舒几乎是本能地偏过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展厅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太低,她的手指微凉,脸颊却有些烫。她后知后觉,即使她在心里无数次说过只把他当做一位老朋友,可真的站在他面前,她依然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憔悴的样子。她有些赧然地说:“就是有点苦夏,”想想又补上一句:“工作室最近都在忙这个展览,每年就一次,开完就好了。”
他看着她,声音同视线一般温柔:“你从小身体不好,还是要注意休息。哪怕是为了容容,你也该多保重。工作上虽说是要有责任心,可什么也重不过自己的健康。”
谢明舒暗中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笑着说:“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燕子前两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抱怨,说你就是个工作狂,周末都总是留在办公室加班,她想跟你一块吃个饭,都要提前一星期找你的秘书预约。”她说完才觉得不妥,本来是为了排遣自己的尴尬,可这样说却未免显得太亲密了。
或许她这几天真的太累,连脑子都不转了。
许成熙也没预料到她忽然说出这样近乎嗔怪的话,面上还是平常的样子,心里却涌上几分惊喜。他想了想才斟酌着说:“我一直都挺注意的,就是最近形势不如前些年那样利好,有时候忙一点,也是没办法。”
谢明舒看向他鬓边掩不住的白发,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心里却感到一阵刺痛。她没有揭穿他的谎言,顺着他说下去:“那你就更要注意休息,多保重。”
“我知道了,”许成熙看着她说:“谢谢你。”
谢明舒对上他的眼睛,乍一触及他温柔的眼神,她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加速跳起来。她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起傅秋燕和罗启航那至今还没度完的蜜月。讲到那两个人蜜里调油的黏糊劲儿,谢明舒不禁微笑,心里很是为傅秋燕高兴。她从小缺失了一半的亲情,幸好终于遇见一位相爱的有缘人,于爱情上能够圆满。
许成熙也为哥们儿高兴,笑着说:“昨天旭存还说,都快两个月了,问老罗什么时候回来。再待几个月,是不是打算把孩子都生在那里,混一个欧洲公民再回来。”
谢明舒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道:“去欧洲还不如去美国生,这两个地方比起来,欧洲还是更排外一点。”
她这话本来只是出于自身经验的客观之谈,许成熙听了,却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她身上。他生硬地转过话题问:“对了,刚才我看见那边你的另一幅人物作品,里面那小姑娘……原型也是你女儿吗?”
她这次展出的作品多是花草风景,人物画只有寥寥几幅,谢明舒略一思索就猜到了他说的那副画。画的是一家三口在草坪上野餐的场景,微风吹过草地,一颗老树下,父亲蹲在年幼的女儿身后,扶着蹒跚学步的女儿,母亲坐在野餐布上摆餐具,抬头望向丈夫和女儿的眼神中满是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