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医生您没有开玩笑?”他只觉得好笑,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你刚是说爱情?”
郑医生收回笑容,钢笔捏在手里,轻轻敲两下桌面,声色沉沉,逐字逐句都敲进他心里,“也许还不能称之为爱情,爱情是相互的。在你这里,只能叫做喜欢。不要觉得不可思议,你就是喜欢上了你口中的那个姑娘。”
“你也是过来人,经历过愣头青时期,你可以回想一下当年遇见你太太,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喜欢一个人,性.冲动是最明显,也是最直接的特征。虽说这并不能完全代表爱情,但很显然,你对这个姑娘动了心。”
贺清时:“……”
郑医生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仿佛就是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敲打在他胸口,每一下都铿锵有力,让他震慑无比。
一时间心湖翻涌,思绪纷繁复杂,脑子炸裂,再也不会正常思考。
郑医生接下去说的话,贺清时再也听不进去了。脑海里从头至尾就只是回荡着一句话——
他喜欢上了霍初雪。
原来所有异样的感觉都源于他对她动了心。那么强烈的感受,锥心蚀骨,刻骨铭心,他竟然想要忽视,竟然把它归结于是自己太久没有行男女之事。
心理咨询结束,贺清时和郑医生道别:“辛苦郑医生了。”
郑医生和贺清时一道走出诊室,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事情遇到了就是幸运,不要觉得是负担,人这一生能遇到爱情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了一辈子。”
郑医生这话是对贺清时的劝诫,他很清楚一个人沉寂了十年之久,心如死灰,孤独地活在这世上,没有期待,更不会有希望。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就遇到了爱情,有人复活了他那颗枯寂的心。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避和逃离。他希望贺清时不要陷入这样的误区。
贺清时神情恍惚,脑袋嘤嘤嗡嗡直作响,各种思绪积压在头脑里,几乎都快炸开了。从郑医生揭开真相那刻,他就开始失控,不会思考了。
男人面色紧绷,苍白,毫无血色。他虽站着,可看上去却很无力,像是下一秒就到倒下。
郑医生想不到这件事给贺清时的震慑居然这么强烈。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人孤独了十年之久,带着对亡妻的眷恋和思念枯寂地活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永远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与世隔绝,没有人走得进去。
可有一天有人打破桎梏,突然闯入,强势地占领一切。让沙漠现绿洲,让枯木又逢春,力挽狂澜,复活了他的心。
然而这一切悄无声息,既不显山,也不露水,在他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她便已经攻破他心房,让他对她上了心。而他还守着对亡妻的那点念想毫无感知。
等到他意识到的那刻,又该是何等的惊诧和震撼。
听完郑医生的话,贺清时半晌没说话,只顾静默着。
最终他低声说:“我先回去了。”
郑医生瞧着他这样子,心里不放心,叮嘱一句:“你回去好好冷静一下,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回来找我,给我打电话也行。”
贺清时轻轻“嗯”一声,跌跌撞撞地走下楼。
然后他去停车场取车。
失神,不在状态,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诊所门口他和一个人迎面撞到了。
两人毫无预兆撞在一起,通通一怔,当场懵了。
被撞的人反倒惶恐不安地和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很熟悉的一个女声,他瞬间被拉回现实。一抬头,发现人也熟悉。
“江暖?”贺清时直起身体,看着面前的女孩,疑惑不解,“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不久前他在走廊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江暖,难怪他会觉得那样熟悉。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暖倏然愣住,忙抬起脑袋,只见贺清时出现自己面前。一时间紧张到无以复加。
“贺老师……”她不安地捏住书包带子,脸色发白,口齿不清,“贺老师,我……”
“你来咨询?”
刚才那小护士说魏医生就是专门给经济条件欠佳的病人做心理咨询的。而他之前也听3班的辅导员孟老师说过江暖的家境并不好。
他想起江暖四月份以来一系列反常行为,猜想她多半遭遇变故,心理出现了问题,来诊所找医生咨询的。
一切都对上了!
“不是!”江暖激动地跳脚,大喊一声:“谁说我是来咨询的,我不是!”
女孩的情绪显得尤为激动,一张素净的小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局促不安。
涉及到隐私,贺清时不好多问,也不敢刺激到她。毕竟绝大多数的人会认为找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羞于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