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母亲教了她不少古筝名曲,像《渔舟唱晚》,像《汉宫秋月》,像《寒鸦戏水》等。只是她那会儿还小,小孩子心性,不肯花心思跟着母亲好好学。也可能天赋本就不够,很多曲子她都会弹,可却没有一首拿得出手的,效果平平。
这首《平沙落雁》她学了大概有三个月,中间断断续续练着,心思倒是花了一些的,可惜依旧上不了手。其中高/潮部分有几个音节老是弹不好,频繁错音。那会儿没少被母亲敲脑袋。
想起母亲,沈安素胸口闷闷的,又是一阵酸涩。
这人一上来就专挑她不擅长的曲子,这简直是让沈安素头疼。
“会。”她回答,嗓音压得低。
会是会,就是弹得不好。她在心里说。
“那就弹这首。”盛延熙低头呷了一口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沈安素循着记忆,在脑海里将《平沙落雁》的谱子过了一遍,然后这才开始弹。
一时间,悠扬的琴声缓缓飘了出来。
开始手生,但过了一会儿就上手了,旋律逐渐走上正轨,悠扬婉转。
周最等人抽烟抽得凶,一根接着一根,吞云吐雾,包厢里烟雾缭绕,萦绕无数烟草味儿。
十五分钟不到,就有服务员进包厢上菜了。各色精美可口的菜肴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山珍海味,五光十色,一应俱全。
商离衡问:“二哥,分公司的事儿弄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过个半个月估计就可以开业了,刚好配合这次的新品发布会。”盛延熙小心地剔掉鱼刺,尝一口,嘴里全然没品出美味儿。
商离衡面露欣慰,“那敢情好,这次分公司落户横桑,中峻算是正式打通了南方市场,老爷子再也没理由反对你了。”
他淡声道:“老爷子也反对不了。”
提到老爷子,晏竟宁忙问:“延熙,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这几天有点忙,等空下来再说吧。”他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兴许老爷子都不让我进家门。”
晏竟宁:“……”
周最渍渍两声,“二哥,要我说老爷子还真是狠,这么多年都不让你回家。”
……
这几人边听曲子边吃饭,顺带聊天,好不惬意。
沈安素专注弹琴,没心思听他们聊天的内容。
很快这首曲子就到了高.潮部分。她之前一直祈祷不要出错。或许是因为紧张,亦或许是本身就逃脱不了错音的命运,她还是弹错了其中三个音节。
周最虽然喜欢听古筝,可他那纯粹是附庸风雅,其实内里对古筝一点都不懂。晏竟宁和商离衡大老爷们一个,自然也是听不懂的。唯一懂的就只有盛延熙。
他读大学那会儿选修过一门古筝鉴赏课程,授课的老师是西南地区有名的古筝艺术家,深谙古筝演绎之道。他当时跟着老师认认真真学过几首曲子,《平沙落雁》啥好就是其中一首。
错音一出来,盛延熙当即就听出来了。他的目光投向那扇屏风,水墨山水,很是雅致。上头映出女子曼妙的好身材,若隐若现。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一曲过后,沈安素听到男人清冷的声线,没什么温度,“不用再弹了,出去吧。”
她顿时呼出一口浊气,如蒙大赦。
周最翘着二郎腿,不解地问:“怎么了二哥,弹得不好吗?”
盛延熙瞥他一眼,筷子往桌上一放,靠着椅子没好气地说:“错了三个音,你说弹得好不好?”
周最:“……”
沈安素:“……”
***
沈安素从包厢回到办公室,丁岱岱忙前来问她进展,“怎么样沈经理,过关了吗?”
“过关了。”虽然那人听出她错了三个音,但到底也没有为难她。这样看来应该算是过关了。
丁岱岱抚了抚胸口,“过关了就好,刚才我就一直提心吊胆来着,真怕你被抓包。这下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战,她口渴得厉害,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柠檬茶下肚。
还是之前泡的,这会子茶水都已经凉透了,一口闷下去,五脏六腑浸透着一股沁凉。
“包厢外有人守着吗?”她问。
“小吴和萱萱在守着。”
“行了,你去忙吧。我换身衣服去。”她将丁岱岱打发走了,自己到换衣间将身上那件旗袍换下来。
换好工作服,她又到会所四处巡视一圈,生怕自己有哪个环节没做好。
***
几个大佬吃完饭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凌晨两点半,沈安素简直精疲力尽,但依旧撑着疲惫的身体丝毫不敢懈怠。
周最怠慢不得,那个男人她更是不敢松懈。脑子里有根弦绷着,而且绷得紧,生怕它下一秒就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