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他当年不遗余力爱过的姑娘, 哪怕泥足深陷, 痛到无法自拔,依然走出来了。凤凰涅槃,重生了!然后彻彻底底将他排除在了生命之外。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良久之后, 周显星方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出人意料的,两个男人在病房门口撞了个正着。
“显星?”周峻深看到来人, 诧异地出声。
“小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头也未抬,落荒而逃。
周峻深:“……”
他的眉峰拧成一道褶皱, 一时间竟然难以舒展。他甚至来不及叫住侄子,周显星便迈着大长腿拐过护士站, 没了身影。
他走进病房,阮冬阳寒着一张脸,脸色很不好。看到他进来,也只是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想看见他。”
周峻深:“……”
“周医生问你个事儿,我突发水痘是你告诉周显星的?”
“没有啊!”他否认,“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跟显星联系过了。”
不是周峻深告诉周显星的,那他是怎么知道她发水痘的?又干嘛跟她撒谎说是周峻深告诉她的?
周峻深没注意到她眼中的思量,只问:“软软,你和显星当真做不成朋友了?”
她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挑眉反问:“你见过哪个男女朋友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
周峻深:“……”
“怎么就做不成朋友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说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周医生你好天真。”阮冬阳轻微地笑了笑,“能做朋友的只能说明当初没有深爱过。”
曾经不遗余力地爱过一个人,最后缘尽分手,就算时过境迁彻底放下了,再也不爱对方了。却永远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了。
阮冬阳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她是做不到。一看到周显星,她就下意识防备他,浑身长刺,不扎疼他就誓不罢休。
周峻深静静听完她的话,倏然长叹,分外笃定的语气,“阮冬阳,你还是没有放下。”
要是真正放下了定然不会这样的。无爱一身轻,无恨亦是一身轻,无爱无恨,心态自然也就平和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事事戒备,浑身长刺,不单扎疼对方更扎疼了自己。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她藏着很深的心事,情绪压得很深。看似天真烂漫,实则敏感又怯弱。很大程度上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他人影响,亦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挣扎着,煎熬着,痛苦着,却无力回天,亦或许是根本不愿改变。
他一直知道这姑娘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不然不可能如此寡淡,对什么都不上心。只是那时他并不知道周显星和她的关系,如今看来,她当年一定受了很大的情伤。
“我没有。”她下意识就否认,“我早就放下了。”
“阮冬阳,你以为你放下了,你已经走出来了。其实并没有。你身上的枷锁太重,束缚了你的内心。你偏安一隅,不求上进,既是不在乎这个世界,亦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成长之所以称之为成长,就是因为我们必须学会不断地和过去告别,整装待发,以当下最好的状态投入到下一段未知的旅程中。经历一次一次的告别,然后慢慢的成长。”
“你写了那么多别人的故事,被别人的故事所感动,在别人的故事里泪流满面,却怎么也无法用自己的故事来感动自己。为什么?因为你还看不透这世道,你只愿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不单你,显星也是一样。”
她瘪瘪嘴,不满地反驳,“你又看得清这世道?”
他浅笑,长者的语气,“我年长你六岁,这六岁并不是白长的。不说参透人生真谛,为你掌灯开路,但我好歹能提点你一二。这世道无非就两种样子,好的和不好的。好的珍惜,不好的告别,仅此而已!”
***
华灯初上,夜色笼罩的城市,灯红酒绿,迷迷蒙蒙。
昏暗的酒吧里霓虹闪烁,音乐声震天动地。年轻的男女,摇头晃脑,舞动腰肢,在舞池里尽情释放白天的压力。
这座城市,有人圆梦,有人梦碎;有人入梦,有人梦醒;有人志得意满,有人失意落魄;有人刀枪不入,有人一击就垮。白天,朝九晚五奔忙;夜晚,光怪陆离隐藏。谁都不见谁的心伤。
周峻深赶到朵爱酒吧时,周显星的意识都有些游离了。他眯着眼睛,看到男人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朝他走来。穿过酒吧无数的人流,亦穿过无尽的喧嚣。
“小叔叔,你来啦!咱们喝一杯。”边说还边招呼酒保,“威士忌再来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