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有神明(175)
今日七夕,白月城的街道上满是出来热闹的行人,云湖上的画舫也要一早就去定下,否则等到日上三竿便错过能游湖的机会了。
除了齐卉一大早往云湖跑,还有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家丁小厮也一早往云湖跑,云湖的画舫都得当日下定,定金给了便是旁人出再高的价也不可易主更改。
齐卉以为自己早到了,却没想到有的人比他更早到,他问了一家画舫都不剩,倒是有个聪明的小厮知道齐卉的名声,想要卖齐卉一个巧,便将自己租的这个让了出去。反正他们家主人也知道七夕画舫租起来不容易,并不太在意是否能租得到。
齐卉道谢后,那小厮多嘴问了句:“齐先生今日怎没在无忧社里设棋局呢?”
齐卉道:“约了两位能人游湖下棋。”
“哎哟,还能有您称之为能人的呢?那想来棋艺必然高超啊。”小厮委婉地夸了齐卉一句,可惜齐卉是个读书人的木头脑袋,听不出来,倒是颇为真诚道:“棋艺高超也未必,但必是聪慧过人,一点就会!”
小厮也不懂棋,又为自家正在备考的主人说了两句好话这便离开了,留齐卉一人坐在岸边凉亭内一边看棋谱一边等人。
他与人约好了辰时末,巳时前来云湖旁上画舫游湖且对弈,齐卉一旦看书入了神便容易忘记时间,不知不觉太阳升起照入了凉亭,与齐卉约定的人也到了云湖。
“瞧这神仙一般的人物。”使船人瞥见从人群中走来的一男一女,发出惊叹,使得齐卉抬头去看,正好就瞧见了他昨晚在无忧社见到的二人。
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一点儿也不为过。齐卉眼里只有棋与书,向来看中人的学识品性,对外貌并无何欣赏的,即便如此,昨晚他见到寒熄时,仍忍不住于心中惊叹一句,此人气质相貌极佳。
齐卉迎了上去,他年过四十的竟对一个瞧上去才二十左右的青年拱手行礼,双眸发亮地望向对方道:“哎呀,可把公子等来了,来来来,我们先上船。”
他身上背着棋盘棋篓,走到画舫旁引寒熄与阿箬上船。
阿箬一脚踏上画舫,脚底能感觉到小船之下水面的晃动,再看一眼也算是第一次坐船的寒熄,对方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如履平地般进了画舫。
齐卉入画舫内便拿走了桌案上的茶壶茶杯,摆上棋盘,黑白棋子各放两边,颇有些兴趣道:“是公子先落子,还是我先落子?”
寒熄的目光不在棋局上,反倒是透过画舫上镂空凌霄花的窗棂看向船外浮动的水面,还有湖岸两旁高楼耸立的白月城。水岸旁人影绰绰,身着各色衣衫的人们擦肩而过,垂柳青青如烟如雾,好一副人间盛茂,烟火重重的景象。
齐卉又问了句,寒熄才收回目光,朝阿箬看去。
阿箬眨了眨眼,单手支着下巴道:“还如昨日一般,先生设局,大人破局。”
齐卉笑呵呵地应下,捏了一把胡子便开始摆棋局,这些棋局他了然于心都无需看棋谱的。
寒熄见阿箬替他回答,抬手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似是夸赞般轻轻揉了一下,眉眼弯弯地笑着。阿箬瞧见他的笑禁不住脸红,但也忍不住腹诽,她最近是越来越难懂寒熄了。
阿箬有些烦恼。
离开湘水镇已经过去快两年,阿箬还没有找到下一个岁雨寨人在哪儿,甚至他们所行之路也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可能寒熄去一个地方玩儿了两日换个地方,还想再回去玩儿,他们的马车就要调转回头。
这一年多下来,阿箬觉得他们不像是在找岁雨寨的人寻回散落的仙气,倒像是四处游山玩水,过着悠闲惬意的小日子。
除去找不到岁雨寨人这一点烦恼,阿箬还有个烦恼——寒熄的好奇心未免有些太重了……
就像是孩童的五至十岁,所有没见过的都要知道那叫什么,是什么,所有没玩儿过的都要去体会一遍,所以没看懂的都要搞明白,在这些之前,寒熄还会温柔地对她附身,桃花眼弯弯道一句:“阿箬教我。”
阿箬倒是不常答应教他……因为他想学的那些,阿箬也不会!
他瞧见大夫晒药,听大夫给药童介绍药品药性,寒熄也会在那药台前驻步,认了小半晌便回眸朝阿箬笑:“阿箬教我。”
阿箬被他笑得心跳加速,捡了几个自己以前在何桑爷爷那儿学到的说出来,寒熄看她那眼神便如她能认得这些药是件多了不得的大事,她有多优秀似的。阿箬油然而生的一股自豪,在他指向一些完全辨不出药品的药问她时,她的自豪便泄了气了。
诸如此类的好奇还发生在品茗各类名茶、木艺陶艺……与围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