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夏夜(2)
她立马转身躲进人群,本想一走了之,却又忍不住转脸又仔细瞧了眼。身形相貌没有变化,但又好像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
一群学生嘀嘀咕咕地讨论中心人的派头。
“听说真是远陆的那个晋总。”
“看着也像,你看咱们系这些老师巴结成什么样了。”
“诶,他全名叫什么啊?”
周围没有学生答话,那小学妹环顾了一周看见站在后边的粱晏,眼里放光叫了声学姐。
几个学生回头看她,粱晏忙嘘地比了个手势,心里紧张又朝前边看了一眼,好在相安无事。
那小学妹跟她关系不错,挪到她身边问她来做什么,粱晏心不在焉随口答了,接着就听到她问,“学姐知道那个晋总叫什么吗?我刚才听见院长介绍他叫晋庆,还是什么轻,没有听清楚。”
粱晏回想起第一次在护照上看到他名字时候,他收起在欢场里的浮浪,一本正经地介绍,“魏晋的晋,三公九卿的卿。”
粱晏那天过生日心情好,忍不住回嘴:“还是卿卿我我的卿。”
正巧有风吹来,粱晏的一缕发丝拂在晋卿的手臂,他眼里带笑,“是,有人归去欲卿卿。”
“学姐、学姐?”
“啊?”
粱晏拉回思绪,听了一嘴,囫囵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青草的青吧,啊,对了这份材料你一会儿替我转交给王老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学妹接过,粱晏又瞥了一瞬,隔着老远看不真切,但却能看清楚这圈里还站了几个年轻的女人,粱晏心里哂笑,中年才俊,哪里都能招蜂引蝶。她把手里的材料交给人,自己提着伞出去了。
身后的讨论还没停下,“别的不说,长得真帅啊。”
“黄金单身汉啊,你说我们去远陆实习的话,会不会碰到他啊?”
粱晏越走越远,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留下的水迹却没干,也没人注意到背后正有人顺着那雨滴印子寻迹望去。
“晋总,这次回国就不走了是吗?”
晋卿眼神还流连在那尾裙摆上,稍稍点头,“是。”
院长看着他,“行,这回你爸也能省省心了,听说你弟弟的事儿都要定了,你这婚期也得抓紧了吧,有没有呢,我给你介绍一个?”
晋卿看见门关上了,眼神转回到谈话人身上,笑了笑,又看了眼门边,“我心领了,只怕无福消受了。”
院长看他这样子大概明白了些什么,不再多说,“行啊,年轻有为,喜酒记得找我喝。”
“当然。”
外面的雨还是没停,梁晏出门刚把伞打起来,就发现龙骨折了,愤愤地一把扔在垃圾桶里,刚冒雨往外闯,头上飘来了一片“云”。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粱晏目前的处境。
翻新后的四食堂让粱晏有一种回到九十年代的感觉,新换的大功率白织灯泡明晃晃地束在头顶,重装的椅凳又有一股廉价的塑胶味,她整个人似乎浸在煤气罐里,熏得她头昏眼胀。
江斜坐在她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要不是刚才在门口遇见推脱不掉,粱晏可能这辈子都打算不要再见他了。
他说今天研究生毕业,之前分手分得太匆忙,这次吃个散伙饭,就当好聚好散。
江斜搓搓手,看着对面怔着望他的粱晏,心里莫名蠢蠢欲动,“粱晏,我考上老家的公务员了,那边福利待遇都不错,你也清楚,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还能有机会……”
“阿嚏!”
“阿嚏!”
江斜没继续讲下去,从兜里掏了张纸递给粱晏。
粱晏擦了擦鼻子,眼泪朦胧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啊,这装修的太呛了,我有鼻炎。”
江斜道:“我知道,你这老毛病了,以后自己多注意吧。”
粱晏收拾好自己后,抬头看着江斜说:“你毕业应该我请你的,主要是手里的方案还没做完,我走不开,就只能在这儿凑活吃一顿了,你别见怪。”
“不会、是我找的你,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粱晏太阳穴突突的厉害,本来就心烦得很,又不愿听他提起那档子事,连忙止住了,“没什么对不住的,各有所取,酒喝不了了,我就用这个饺子汤,以汤带酒,祝你以后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江斜话到嘴边硬是给咽下去了,也端起了碗,顿了一下,“谢谢,我就借你吉言了。”
江斜一口全喝了,粱晏抿了一口。她本来就不爱吃饺子,再加上年初刚和江斜分手那会儿正赶上春节,家里见天儿的包饺子。
承失恋的福,从初一到初七她都每顿饭只吃三个饺子。这场感情到最后她真正体会到失去的——是她七斤的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