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经文,是名字。
沈良州,就这三个字,她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张。
顾娆率先一步反应过来,将那张纸飞快地捡起来,团成球捏在了掌心。
他稍怔,握着她攥紧的手,半笑不笑地打量着她,“我还以为你真的心无旁骛,原来你这么想我。”
顾娆没抽开手,索性尽量侧过脸去。
然后他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他的额头与她相抵,鼻尖率先碰触到,低头想要吻她的时候,她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沈良州不满地啧了一声,十分费解她煞风景的举动。
“这是寺庙,哥哥,”顾娆幽幽地开口,将他的戏谑原样奉还,“占人便宜也要有个限度。”
“你还挺记仇。”他曲起指骨敲了敲她的额头。
“知道就好。”顾娆理所当然地哼哼了一声,将他手里的经文重新顺了一遍,拿镇尺压好,这才晃了他一眼,“你跟我去拿一个东西吧?”
“什么?”沈良州在那站了半晌,大约还在遗憾刚刚戛然而止的吻,没动。
“一条签文。”
几分钟后,沈良州被她拽到院落里。
他扶着顾娆的腰身,默不作声地看她困难地伸手摸索着,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腰身,“不然还是你下来,我来吧。”
“痒……你别乱动。”顾娆低呼一声,条件反射地往缩了一下。
他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顾娆,实在有点看不过眼,打算直接把人拖下来。
“找到了。”
顾娆从顶端的砖缝里捞出来一条布满灰尘的丝巾,原本的米黄和墨绿色已经因为这么久的风吹日晒分辨不出了,里面有一只木签和一条签文,字迹还未褪尽。
“我中学时候在这里闲得无聊,就去求了个姻缘签,解签文的人骗了我不少钱,还敢说我会诸事不顺,十八岁可能会落水、生病,受父辈责难。”顾娆抖了抖那条丝巾,捏着那条签文,相当懊恼地站在石凳上看着他,“我不痛快了半天,回家还要被嘲笑半天。结果我再回来找,这骗子都走了。”
“你还信这个,”沈良州微诧,“被骗了多少钱?”
顾娆欲言又止,最后默不作声地伸手,比了一个五。
“五百?”
“不是,”顾娆有些郁闷地抿唇,蔫蔫地垂眸,“是五位数。”
沈良州禁不住低笑出声,“你别是个傻子吧?”
“你还笑!”顾娆气恼地扯了他一把,全然遗忘了自己还站在石凳上。她微微一动,高跟鞋一脚踏空,“欸——”
沈良州再眼疾手快,这时候也拽不回来她一个大活人。最后伸手护了她一把,然后被她拖下了水。
院落里有处荷花池,这也是潭清寺的一大特色,从夏至冬,荷花不绝,每个院落里的池水都是从后山温泉引过来的,冬日里不算太冷,清荷与梅花争艳的景象是一绝。
但是说到底还是冬天,荷花适合的水温,人并不太适应。尤其是现在的温度,说话都能呵出白汽。
沈良州从水里捞了她一把,嘴角抻了抻,“我觉得那个算命先生,说得在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个算命先生怕不是嘴巴开了光了,一句落水,两个人就在寒冬腊月浸了水。这条签文如同潘朵拉魔盒,倒霉事就这么应验了。
“快闭嘴。”顾娆本来就觉得冷,他的手掌一贴到她的后颈,寒意又刺激得她一哆嗦,“太晦气了。”
池水里的味道不好闻,还有这些淤泥,太难受了。
两人正欲爬上岸,院落外传来声音。
“等等……”顾娆冷得吸了一口气,她扶着沈良州的肩膀,眸色瞬间清明,“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听到阿姨的声音了?”
沈良州低咒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腰身,抬眸,“好像还有程阿姨。”
不是幻觉。
他们俩迅速得爬上岸,还没来得及往房间里跑,院门咔哒一声响,开了。
小和尚引着人进来了,“两位女施主,小僧已经把地方……”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有些微妙。
程曼青原本是和沈母约着喝茶,路过潭清寺,想起来顾娆还在这里。她怕顾娆根本静不下心来闲不住,索性把顾娆一并叫走。结果一进来就目睹了这么一幕。
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虽然现在看着规规矩矩的,不过场景引人浮想联翩。
“刚刚不小心,从凳子上掉下来了……”
说得是实话,可惜就着这幅场景,可信度实在是不高。最后两人眼见着两位长辈变了脸色。
顾娆真的服气了。
她一定是非酋本尊了,连续两次被撞上,虽然这次什么都没做。不过这么小概率的倒霉事就跟赖上她一样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