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切平和与幸福都是短暂存留的泡沫虚影。在这场纷乱的战争里, 任何一个人不过是极微小的浮沉, 不值一提。
和霍翊最后一场对手戏在前些天已经完成了, 炸毁游轮的戏份也已经结束, 今天要拍摄的是故事最后, 聂英宁回忆里的东西。
地点是墓园。
顾娆还特地早来了会儿,一进剧组打眼就瞧见方静音坐着。薄寒的天气里一袭长裙掐得身量苗条,她外面就裹了件呢子大衣,看着都冷。
“你到多久了?”顾娆也没把人晾在一边掠过去,径直向她走过去。
方静音对她不太和善,从还没见面顾娆就清楚。网上爆料的试镜名单、营销炒作和后来的红毯采访,包括在拍摄过程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明面上的客套做到位了,私底下却没摆过好脸色。
不过拍摄过程中,她也没使绊子,对演戏十二分的上心。
说起来镜头前的和睦相处,是挺虚假的,可又不是两面三刀那回事。所以顾娆也懒得理会,总不至于要求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她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份上。
所以方静音能来,她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刚到。”方静音素来看着平易近人,扯着唇角跟她寒暄,“难得,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你怎么来了’呢。”
“不是不太好听吗?”顾娆不以为意,也没什么避讳。
方静音原本轻易不跟人接茬,今天罕见地拿腔拿调,“我就想看看,赢了我的人什么水准。”
“我以为这些日子够让你心悦诚服了。”顾娆既无吃惊也无懊恼,试镜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耿耿于怀也不奇怪。
方静音对她不饶人的一张嘴习以为常,笑而不语。
墓园进行了清场,几台摄像机有条不紊的工作着,场记声音洪亮:
“第42场镜头A 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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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一支烟,淡淡的烟圈浮荡,手指从墓碑上轻轻扫过。
她眸底清冷沉静,像是在看一个已故许久的老朋友,哀恸随着年岁淡去,留下的只剩一星半点的回忆。
木盒里有一封旧信,寥寥几句。
——立场不同,信念不同,但我如忠于信仰一样爱你。
半年前地争执犹在耳畔:
“你效忠于谁?重庆,南京,还是延安?”她格外清醒地看着他。
“你又效忠于谁?”他不答反问。
“利益。”她垂眸轻笑,抬眼是无尽的悲凉,“我只效忠于利益,宗泽。”
“我效忠于你。”她阖上双眼,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轻得像一声喟叹。
诺大的墓园寂静无声。
不会再有人回应了。
“你想救国,”她盯着墓碑,喃喃道,指尖将未燃尽的香烟捏进手心,萧索起身,“我只想救你。”
可惜国之不存,何以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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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剧中克制的情感在剧外收敛不住。
最后一场,反而是她拍得最顺利的一场。一条过,比徐臻想象得状态都要好。
顾娆伸手擦拭了一下眼尾,弯唇笑了笑,徐臻激动地起身拥抱她,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很好。”
顾娆留意到方静音手里多了一束鲜花,纤眉微挑,“送我的吗?”
方静音刚要将花束递过去,还未开口,就听到霍翊的声音,“恭喜杀青。”
他话音一落,方静音手顿住,眸底的平和一瞬间凝固,递出鲜花的手半道收回,“我买着好看。”
花束被丢在了桌面上。
刚到的霍翊朝着她的方向来,眼睛却直追着方静音。
顾娆一瞬间福至心灵,玩味地眯眼盯了他一会儿,咋舌,“霍大影帝艳福不浅啊,我算是知道蓝颜祸水四个字怎么写了。”
霍翊没什么反应,可能没听懂,也可能是不想听懂。
顾娆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手中的花束,“你那束我不要了,白白拿我作戏。”
她今天才明白过来,方静音的敌意来源于哪里。
凭白让人塞了一嘴狗粮。
徐臻倒是单独把她叫去,话也没多说,是一份剧组试镜邀请和剧本,“何西导演正在大规模选角,我看过剧本,女一号很适合你,我跟她推荐过你,你看看剧本,合适可以去试镜。”
古装正剧,《朝华》。
“谢谢徐导。”
徐臻听不惯煽情的话,怕她跟以前那些人来一长段,拍了拍她的肩膀,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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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杀青宴要推后一段时间,顾娆也没回德林公馆,下午订了机票离开了沪上。
她原本是打算跟沈良州打声招呼的,然后夜里和清晨的记忆,就无声无息地挤进来。周身的冷肃化为烈火,纤细的腿被钳制住,啜息和哀求消弭于唇齿之间,相叠交绕,最后在他的步步进犯里学得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