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不解,掖着手问:“她们非撺掇二太太和离是什么缘故?就算西府里散了,幽州那么多达官贵人家有小姐,二老爷也未必娶他们家姑娘去,费那老鼻子劲儿,岂不为他人作嫁衣裳?”
清圆说你不懂,“如今人常出入西府,就算二老爷在,她也不避讳。二太太要是当真和离了,外头即刻就会谣言四起,说二老爷招惹姚家姑娘,逼得二老爷不得不娶她。”言罢一顿,皱了皱眉道,“这还是往轻了说的,要是她舍得下脸,比这个更厉害的还有呢。倘或……做出什么来,讹上了二老爷,到那时候才是真拿她没法子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细想想,浑身起栗,要是叫这么个属黄鼠狼的闯进来,那往后家宅可就不太平了。到最后大抵是分府过日子,好好的二老爷,岂不生生叫她给祸害了?
傅嬷嬷道:“到了这地步,只盼着二太太别犯糊涂,能看出人家的险恶用心来。”
清圆问崔婆子,“你们太太是怎么个意思?总不至于应下了吧?”
“阿弥陀佛,那倒没有。我那时候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这要是一松口,还了得!”崔婆子说完,又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惜我们太太还向着姚姑娘,说全是姑母的意思,和皓雪姑娘不相干。”
清圆蹙眉,这芳纯糊涂是真糊涂,好在尚没到那样无可救药的地步。要是果真答应了,那她也没了法子,小叔子屋里的事不由大嫂子管,也只能由着芳纯自己去处置了。
她冲崔婆子笑了笑,“多谢嬷嬷了,把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我。你回去后还是得仔细盯着,等捱过了这程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崔婆子连连道是,“夫人全是为着我们太太,自己才大喜,就来替我们西府操心,连咱们做奴婢的都觉得对不住夫人。”
清圆只说不打紧,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起身走出偏厅,夜里寒风如刀,吹过檐角呜呜作响。抱弦轻声道:“二太太虽推辞了,只怕姚家不死心。她性子又好,回头姚家太太多唠叨两回,万一她拗不过答应了,那可怎么办?”
清圆长叹,腊月里呵气成云,拢着暖袖道:“总要下一剂猛药,才能让她醒过神来。不着急,我再想想办法,离过年还有日子呢。”
只是眼下不能再记挂那些,得去记挂她新婚的丈夫了。她在次间里洗漱妥当,换上寝衣才往卧房去,进门屋里暖融融的,地上铺满了栽绒毯,赤脚踏上去寂静无声。
原想着他大约又在看上京送来的公文,或是摆足了架势,正风情万种地等着她,结果进门见他跪在榻上,把窗推开了一道缝,正凑在上头往外看。
清圆不解,压声问:“怎么了?”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听……”
外面传来凄厉的叫声,尖而直地在院墙上空回荡,无星无月的夜里,格外瘆人。
清圆站在那里不敢动,“这是什么?”
沈润说:“闹猫呢,大冬天的,兴致倒好。”
清圆想不明白,“闹猫不是春天才有的事吗,这么冷的天,谁家不长进的色胚,这时候胡来?”
沈润很气愤的样子,盯着外头道:“它是发现了大圆子。真是不要脸得紧,大圆子才三个月,就来打它的主意,怎么不去找那些长成的母猫!”
清圆震惊于他的无聊和护短,心说这样的人,将来要是生了姑娘,对付起女婿来大概不会手软。可是再细品咂,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揉着肚子,倒在了床上。
沈润觉得莫名,忙关上窗户回身,“你笑什么?”
清圆说:“你刚才那几句话,很让人有似曾相识之感。”
他怔住了,发现这番话用在自己身上,居然如同量身定制般贴切。
是啊,那时候谢家顶小的女儿被他落了眼,人家才十五岁,他还不是想尽办法纠缠。如今养的猫经历了清圆一模一样的遭遇,他就在这里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入侵者杀之而后快,被她拿来一调侃,他顿时觉得哑口无言了。
她还在笑,傻乎乎的没完没了,他恼羞成怒,把她拽进怀里一顿揉搓,“这事怎么能怪我,是娘子太招人喜欢。”
清圆气喘吁吁辩驳:“那咱们大圆子也是个可爱的姑娘,君子慕少艾,你做什么对人家喊打喊杀?”
可是有些事自己做得,别人就做不得,沈指挥使一向这么霸道。他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只家境殷实的猫,三更半夜爬到人家院墙上来叫?咱们家门第高,野猫配不上,横竖把大圆子看好了,别被那小子拐跑。”
清圆无可奈何说知道了,被褥下迎接他横行无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