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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瓯春(187)

“怪道……”她含蓄地笑了笑,“你今儿的熏香很好闻呀,是为了来见我,才特特儿沐浴更衣的么?”

沈润哑了口,看她坐在杌子上轻轻调整一下坐姿,在他眼里便是缠绵的扭动,心底里升起一股痒来,痒得抓挠不着,痒得叫人手足无措。

“其实你踏进院门,我就瞧着你呢。”她托腮望住他,“你可是很怕我跑了?要是回来发现我不在了,你会去找我么?”

他装出一副散淡的样子来,笑道:“自然要去找你,外头世道险恶,只要你踏出指挥使府,保管没走上一里地,就有人伢子等着你。”说罢勾魂儿般一乜她,“姑娘这么美的样貌,多少人眼馋着呢,那些抢人的可不管你是谁心尖上的人……”忽然发现说漏了嘴,忙又调转了话头,“再者我不能白替谢家解围,我这人名声不好,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你应当知道。”

清圆想了想,“哪里赔本,你原本不就想着靠石堡城一役加封节度使,好替你的夫人挣诰命嘛。说到底,这是桩双赢的买卖,哥哥就不必敷衍我了。”

所以啊,女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分析问题太透彻,抓住了一点把柄就不肯松手。沈润不甘被她拿捏,抚了抚下巴道:“我这里没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说,既要功勋也要谢家的贿赂,不行么?”

于是她荡悠悠牵起了那块饕餮佩,在他面前晃了晃,“哎呀,奇得很,这面玉佩长了脚,自己又回来了。”

沈润也是一副意外的模样,讶然道:“可不是么,我昨儿还说,怎么不见了呢。”

彼此都装糊涂,两两相觑,笑得矜持又虚伪。清圆知道,要叫这老狐狸自己招认,想必是不大可能了,便收回了这兽面佩,低头挂在胸前的纽子上。

“哥哥吃菜。”如今她叫哥哥叫得顺口,他却垂着眼不看她,大约怕视线一交汇,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清圆逗弄他的心思更盛了,一个可心的人,便是人间最好的爱匠,能激发出好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创举来。她假意抚了抚桌沿,忽然哎呀一声,他果然抬起眼来,“怎么了?伤着了?”

如此上佳的紫檀桌,哪里会有倒刺呢,可她煞有介事地点头,委屈地嘟囔,“扎着我了。”

他立刻牵过她的手来看,那纤细的指尖温软粉嫩,像白玉雕成的花枝。只是这刻顾不得欣赏美,一根根地仔细查验,“伤到哪里了?”

清圆暗暗地笑,“喏,这里……”

这里是哪里?她抬了抬食指,他看了个遍,连一点红痕都没有发现。

“找不见么?”她嘶嘶地吸气,“你再细找找。”

桌上一角燃着灯,他不由凑近了就光看,结果她的指尖忽然向上一挑,正擦在他唇角,在他愕然的时候收回了手,嘟嘟囔囔道:“大概只是刮了一下,没伤着皮肉。”边说边站起来,走到门前扬声唤抱弦,“叫人来,把桌子撤下去吧。”

沈润明白过来,这丫头学会了撩拨的手段,开始小试牛刀了。他既喜欢,又心痒难搔,且乐于享受这样朦胧的试探。可惜才品出一点滋味就戛然而止,剩下的便是绵绵的暗涌和战栗。想和她好好分辩分辨,门外的婢女鱼贯而入,人一多,他也只有望洋兴叹了。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她守礼地欠了欠身,转头吩咐抱弦,“替我送送殿帅。”

抱弦上前来,低眉顺眼向外比手,“殿帅请。”

怎么办,赖在这里总不能够,他轻吁了口气,笑道:“姑娘歇着吧,明儿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是什么好事,下了个钩,清圆再想追问,他却转身出去了。

主仆两个开始揣测,抱弦道:“八成和谢家有关,或是老爷那头有了消息,或是殿帅打算再坑谢家一把。”

清圆思量了下,“没准儿替我把梯己拿回来了。”

抱弦掩唇笑,瞧人都散尽了,挨过去小声打趣:“我在外头听着呢,姑娘真像个情场老手。”

清圆红了脸,嘀咕着:“谁叫他这么捉弄我,我得扳回一城来才踏实。”

里头内情,其实她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个原可不必当真的穆家二姑娘,或多或少还是令她惶惶。她也害怕芳纯说的弄假成真,倘或不在乎沈润,那一切的困扰便不存在了,但她在乎啊,越是在乎,便越提心吊胆。可是又不好去问,他到这时候还憋着呢,于是两个人就得比手段,看谁先服输。他倒有一点好,即便嘴上占足了便宜,也不越雷池一步,所以纵得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同他闹一闹。

清圆这头因那一挑回味无穷,相隔不远的屋子里,被轻薄的人站在镜子前,慢悠悠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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