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不白出来!”
“咱们偏将能掐会算,真神了!”
“好大一桩功劳啊!”
唐军的纪律虽然严肃,那也只是不煎银民女,不抢掠百姓,尽量不在敌军的尸体脑袋上撒尿(今天真不会,太冷),不饮酒赌博,但在敌人身上摸摸,偷偷赚点小钱不在军令的管辖范围之内。
头上的纱冠已经跌落,但金簪还在,这根金簪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推搡辱骂,很快其他人发现了更好的东西。
杀了敌人的人有赏,找到敌人印信的同样有赏。
抢不上的人就去搜刮李密部众身上的金银、精致的革带、马上携带的马槊、刀剑和辎重,最爱银酒壶和做工精良的酒囊。
没赶上的人只能望着小河里的尸体叹息。“太他娘的冷了!”
寒冬腊月里出来设伏,多亏中了!
李密徒劳的伸手阻拦,谁也没能拦住,这群贫穷又勇猛的士兵竟然认为他会把金币藏在亵裤或袜子里,但他们的确在衣裳的暗袋里找到了一枚玉印一枚金印。至于他的袜子和昂贵的软底鹿皮靴,已经穿在了不同的两个人脚上,取代了之前的旧袜子。
“四郎,你说他们咋不戴金耳环呢?”最喜欢杀掉耳朵带金环的仇人,金子是好东西啊,俩金耳环就能焊个镯子,拽直溜是个簪子,掐一半是个戒指。
“不是突厥人嘛。”
“突厥人咋那么有钱”
“咋,周和隋都嫁了公主过去,不知道要陪嫁多少。还有刘武周给的,他不是称帝了嘛,还号称那啥可汗。啧。”
带兵追捕他们的游击将军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小木梳,梳了梳自己长长的大胡子:“别告诉将军。”
李密怒道:“这群贼兵,胆敢侮辱我!沆瀣一气,军纪涣散,唐朝的江山坐不稳。”
王伯当不这么看,他跟着李密离开长安时就知道是一条死路,现在死了一点都不震惊,还能安慰自己说自己预料的局势果然很准。现在还是很平静:“我看他们会很稳,上下齐心,很有志气。”将军和手下关系亲昵,大度的让手下兄弟搜刮钱财,必然团结齐心。
而你,是从变得小气吝啬开始丢掉了瓦岗寨,还没有称帝就开始吝啬,赏罚不公……唉。
那些军心涣散的军队中,带兵的参将和游击将军、各种校尉,搜刮士卒搜刮来的东西,那才叫涣散呢。
那些和他一同被杀的部众迟疑的飘过来,互相低声询问:“这里怎么会设伏?”
“我们死了吗?”
“这个,以后怎么办啊?”
“主公?”
“魏公?”
“我们……会不会下地狱啊?”
他们正在渡河时,两侧山上箭落如雨。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点点顾虑,就全都死了。甚至来不及摘下挂在马鞍上的盾牌抵抗。
李密愤怒的飘到旁边去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选择通过这里赶路是绝密的消息,怎么会泄露?对方怎么能知道提前在这里设伏?我的计划绝密,天下无人能知!
不仅预料先机还嘲笑李密智商,带了几千人在山上设伏的盛彦师才从山上下来,在没有路的山上下山时走快了膝盖疼。手拿灰扑扑的皮鞭指着他们:“先把他的头砍下来。砍李密就行了,王伯当这愚忠的家伙不用管。传首京师,为我扬名。”
既然人都说入土为安,那么乱臣贼子自然是弃尸荒野,留着让乌鸦和野狗啃的死无全尸,为后来人所谏——敢谋反的人根本不受这份警告。
盛彦师回去之后因功受封为葛国公,徐世勣请求收葬李密,这都是后话。
被杀死的鬼魂们只能围着自己的尸体叹息,哭泣。
并非所有人都和王伯当一样明知是死路还要去,等到死后也能无怨,他们想的是追随主公建功立业,现在不明不白的死了,都有些愤愤然。
“我们之中有内奸!”
“对!要不然这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行进的路线?”
“这内奸变成了内鬼,我们要把他揪出来!不能白白送死!”
“看看我们之中谁没死,谁就是内鬼!”
鬼魂们互相对峙,凭着记忆检点到底谁偷偷跑了,忽然发现身边的人都有些陌生:“你看起来好年轻!”
“你也是!”“哪来的小孩?”
“混账驴球球,我是你二伯爷。”
“你二…二伯爷?”
人们发现身边的多年袍泽都年轻了十到二十岁不等,有些认不出来。鬼魂听鬼魂说话,会下意识的忽略掉对方的音色,只能注意到语气的软硬和口癖。刚刚听着没什么问题。
熊耳山的山神听到鬼卒汇报,挠挠头:“死在地上的喂鸟,死在河里的喂鱼,问我干什么?哦,去通知城隍带人来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