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干脆说了实话:“防患于未然。张道陵、张鲁、张角当年都以治病起事,焉知你要作何打算。”张天师没干什么,但是另外俩人都是从施符水给人治病开始聚拢百姓,那一场场战斗才过去几年啊,谁能忘却,谁能对‘施符水’这件事没有戒心?
于吉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老夫年近八十,听闻江东安稳特意前来传道……”你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给斩了?你早说不让传道啊。我这个岁数我还能干什么大事业?
孙策心说: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解释啊,在你谋反之前,什么证据都没有。可我也是自立门户的人,你骗谁啊,要是非得等谋反才能动手,那些时还得重演多少次?他的思想就流露在脸上了。
不错,俩人都有理,又都忌惮对方的能力,没敢动手。
这就是两个人都不去投胎也不去下地狱的尴尬之处,生死仇人见了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过的鬼差们嚷嚷了一句:“别站在路中间发愣!有车!”
孙策余光一看,看到四个鬼背着纤绳拉着一辆车,整齐划一的跑了过来。他连忙闪开在旁边,以免装上。他躲车比车躲开他更容易,更何况已经看见这车撞飞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就站在路中央发呆,幸好飞出去之后在地上哼唧了两声,然后毫发无伤的爬起来。
他没想好要从事什么职业,如果要自食其力的话……种地和打猎还是能接受的。
绕了一大圈,走到负责出租房屋的地方。
门口的影壁墙上清清楚楚的贴了介绍:城里的房子按七天一组出租,尺寸均等,现在还有十三个坊有空屋子可以出租,分大小两种尺寸。城外的宅地按亩出租,每个人最多可以租五亩,按月算钱,自己盖房子。
孙策思考自己是摘下腰带上的环佩呢,还是摘下金手镯呢,都是他下葬时直接穿戴在身上的东西,环佩有一串,可是丝绦是母亲结的,金手镯是弟弟送的,玉韘(扳指)是周瑜送的,腰带上也镶着黄金白玉,却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唔……一只金手镯可以租下五亩地,租期九十八年,外加城里一栋宅子三个月。
这只粗圆沉重的金手镯在搁在人间,足以买下十几亩地。
他正坐在邓鸷对面,跟他快乐的聊天。没想到地府中人才济济,一个负责租房子的官员都这么聪明。
邓鸷也很震惊,他本以为现在这些诸侯,都是只知勇武不学无术的人,没想到和这个人聊的如此愉快,引为知己,甚至还想:“六十八天之后我有一天假期,你若有空,可到舍下一叙。”然后给孙策推荐了几只善于盖房子的木匠队伍。
孙策与他约好了聚会的日子,很快就找到那些工匠,又找到了自己租下的宅地,很快就起了一栋宅子。他曾经过过普通富人的生活,也曾在普通的县中居住,知道该怎么生活。
从天而降了无数祭品,大部分都是一盘一盘的菜肴——他刚死,各地亲友百姓祭祀的很频繁,刚挖出来的地基还没等夯实,就被祭品填平了。
孙策无奈的站在一堆木料上,打着一把木匠们赶制的木头伞,这些祭品不会弄脏他的衣服,但被一盆不会撒的炖肉砸在脑袋上的感觉不是很好。
“我知道这都是他们的心意……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住手吗。”
海纳百川,五亩地容不下。
木匠们都蹲在旁边,羡慕的等着这一波祭品过去。左邻右舍都时不时的看一眼,新搬来的邻居每天三波狂掉祭品,看来生前一定是个好官,有道是人走茶凉,他都死了还有这么多人惦念啊。新邻居好俊呀。他们已经和东家说好了,不要工钱,拿几只猪羊走。
租下宅地的第二天,孙策有点生气了,他不想把这些祭品都扔了,给左邻右舍分送了一些,送的不如进来的多。这房子根本没法盖,这地也根本没有用。
正在这时,一个女人带了几个人匆匆赶了过来,在墙外看了一眼就有些震惊,看站在高高的木架子上的人:“阁下是传说中的江东孙郎么?”
孙策低头看了看,为首的女人做已婚妇人的装束,曲裾的花色素雅却有暗花,头上只带了一颗明晃晃的宝珠,身后穿着短褐的一定是她的仆人:“正是。你是谁家夫人,有何贵干?”
卫子夫可开心了:“我姓卫,听闻此处有这等奇景,特来一观。”
孙策哈哈大笑:“我被围困在此,只好由着夫人观看。”在被女人围观这方面,他和周瑜的经验很多。
卫子夫袖着手也笑:“孙郎对这些祭品有何打算?”
孙策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挺高兴的:“人间的思念之情,食之不尽,弃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