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的成惜比五岁的知悦强上不少，她自小在农村长大, 身边也只有成小霜一个人照顾她, 小家伙知道妈妈照顾她很辛苦很不容易，她懂事得早, 每回看妈妈忙不过来便会在旁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哪怕年纪不大，可会做的事情还挺多，摘豆荚洗菜叶, 动作看起来相当利索。

周靖航和成小霜在一起的两年几乎都是由小霜下厨, 那会儿的他骨子里仍旧是个大少爷, 小霜不喜欢家里有佣人帮忙, 他也没有做家务的自觉, 心思不细, 哪怕心里头喜欢她, 在这种事上想得并不如傅劲深周全。

过去的他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煮泡面和三明治两种能吃的玩意, 后来两人分开了，他去了国外，哪怕身边水平一流的厨师换了又换，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小霜那一口。

后来他开始学着自己做菜，凭着记忆中最爱的味道慢慢摸索，他下足了心思做一件事其实并不困难，大多能成功，如今手艺不说精湛，喂饱自己和女儿是不成问题的。

他走到厨房，小成惜也自觉地跟到厨房，仔细回想的时候他也能发现，女儿哪怕嘴上不原意叫他“爸爸”，可私底下是很黏着他的，生怕看不见他，生怕他离开，常常都是他走一步她便跟上一步，粘粘糊糊像个可爱的小跟屁虫。

小家伙的潜意识里似乎一直觉得有爸爸的时光只是短暂的几天，活动结束之后，也许她又要和这个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的爸爸分别。

周靖航感觉到她没有那份安全感的时候，心里头便揪得喘不过气来，他之于女儿而言是个随时都会离开的爸爸，一旦节目拍摄结束之后，他便会像过去的三年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又只有相框里那个她看了三年的爸爸。

得到过再失去远比不曾得到来的更加难以接受，缺乏安全感的小成惜不愿意开口叫他爸爸，她没有叫过他爸爸，她便不曾拥有过爸爸，哪怕几天之后与他分别，她的难过也许会少一些。

小孩的心思自然没有这么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似乎也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

她害怕爸爸再一次离开她。

成惜搬了把小凳子坐到爸爸旁边，面前端了一盆清水，动作熟练地洗晚上要吃的菜叶子。

周靖航默不作声地瞧了许久，喉结动了动，心疼就没停过。

他的女儿原本该像知悦一样，是个天真浪漫，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然而她利落的动作让他忍不住心酸。

傅劲深告诉他小霜这三年来的住址时，他就明白她过得不好。

他了解小霜的性子，这个傻丫头对待自己远比爱的人狠心，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委屈自己来让爱的人开心，如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让女儿和她一起呆在穷乡僻壤吃苦。

他甚至不敢去想当初她一个人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才能偷偷把成惜生下来，而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千里之外，这大抵是他这辈子最悔恨的事。

吃过晚饭，周靖航带着女儿去了傅劲深家，两个小姐妹兴奋地满屋子上窜下跳，时间过得很快。

夜里过了九点，知悦依依不舍地拉着惜惜的手：“我去和我爸爸说，你晚上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成惜向来睡得早，此刻眉眼间已经染上了困意。

周靖航也已经打算要走了，和傅劲深两个人聊完天便上楼找女儿。

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他已经走到屋外，手拉着手舍不得分开，然而就在他进屋的前一刻，他听见成惜有些小骄傲地说：“我要跟我爸爸回家睡。”

“我爸爸”，他在女儿的心里一直是可以向别人炫耀的存在。

只是小家伙明明前一秒还在和别人说着“我爸爸”，后一秒扭头见到他上来了，又是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回家的路上，周靖航抱着她走得很慢，成惜又些困了，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半闭了眼，整个人全身心的放松，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他。

夜里寒气重，她闭眼没一会儿又打了个喷嚏，喷嚏打完倒是清醒了不少，在周靖航怀中直起身来四处看。

他大手在她背上轻拍，将外套脱下来把成惜整个人裹在里头，而后轻声哄：“惜惜，叫爸爸好不好？”

小成惜仍旧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埋到他胸膛，一声没吭。

周渠这一趟一直跟随节目组，见惜惜洗完澡乖乖坐到床上了，便拿了手机过来，视频那头是成小霜，惜惜抱着手机奶声奶气地和妈妈打招呼。

周渠开了外放，周靖航守在床边，时隔三年，再一次听见了她的声音。

三年多来，这声音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每晚午夜梦回，清醒过来之后发现整个屋子空得只剩下他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杀了，如果能换她回来，换她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