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当年温婉恬静的小女儿如今也已经长眠于地下十多个年头了。
傅劲深没吭声,他明白陆老爷子这一趟出来不是来找他叙旧的。
男人在老人家身后站得笔直,身材高大伟岸,对比起陆老爷子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模样,确实更适合守护梁知一生。
可一个是骨肉亲情,一个是爱情。
骨肉难割舍,爱情却并非至死不渝。
如今傅劲深的势力在乾市无人能敌,他若是疼爱梁知,那自然能将他家小外孙女宠上天,宠成整个乾市最令人羡慕的小公主,然而男人的心思说不清,更何况是他这种条件如此优越,做任何事都能只手遮天的人,数不尽的诱惑前赴后继,难保他不动心,那变了心之后又能拿他怎么样呢,他傅家虽说从他这一辈起已经不再从政,然而官商不离,傅老爷子积攒下来的人脉,如今多少也得看他傅劲深脸色办事。
人心隔肚皮,老人家活了七八十年,多少年轻时轰轰烈烈,不出几年便分道扬镳的例子摆在眼前,他替他的小外孙女担心,可又有女儿的教训在前,老人家是想插手又不敢插手,抑或是说,对象是傅劲深,他压根无法插手。
半晌后,陆鸿渊浑浊的嗓音缓缓说道:“比我们小知倒是大了不少。”
傅劲深皱了皱眉头,比起梁知的同龄人来说,确实是不算少,尤其她如今一下忘了几年的记忆,心性还停留在十八岁的模样,稚气未脱,看起来又更小了些。
“比她多走过路,多经历过事,多吃过苦,凡事有我能挡在前头,她只需要在我的庇佑下尽情地享受世界便好,她想要的,我都能给她。”这是他长她不少岁所能给她带来的保障。
两人之间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梁知好,立场相同,自然不是对立的敌人。
陆鸿渊长叹一口气:“话说得是这么个理儿,可是人心会变,我怕小知往后要吃苦头。”
大雪落在老人家苍白的发丝上,傅劲深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动容,他能理解那种为自己想保护的人担惊受怕的感觉,陆老爷子失去过疼爱的女儿,而他不能让梁知重蹈覆辙,他这辈子必须好好守着她,因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退让,可保证的话太过单薄,说出来不用负责任,谁若是有心想说,胡诌诌都能说上两天两夜,他能认清自己的心,陆老爷子却不一定看得见。
男人眸光沉沉,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来之前我便想过您会找我,昨天就顺便把东西一并带过来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文件拿过来了,而后交到陆鸿渊手中,“这件事我一直在做,自认识她以来便不断地往里补充,我把我拥有的,能给她的全给她,希望她和外公外婆都能安心。”
他口中所说的外公外婆定然是陆鸿渊和他太太了,陆老爷子这辈子只有陆绾樱一个女儿,梁知一个外孙女,他还未与梁知相认,这辈子自然还未听过有人喊一句“外公”。
可面前这个从小跟着陆随喊自己陆爷爷的男人如今居然率先改口喊了一回,陆鸿渊心中五味杂陈,动容又纠结,他终于扭过头瞧他一眼,只是脸上表情仍旧不大好看。
傅劲深递给他的文件里头,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押给了梁知,如若往后两人之间当真有一方变心,吃亏的也只会是他。
陆老爷子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另一只手上的球球都不转了,他表情凝重,看不出喜色。
傅劲深接着说:“我知道您应该对我们集团的法务团队放不下心,因而我找了陪着梁知一起长大的哥哥梁祈东过来,大抵晚上就能到这里,您与知知相认之后,一块哄着她签了,梁祈东的名号您应该听过,他不是我的人,也一心为了知知好,您大可放心。”
陆鸿渊冷哼一声:“我们小知心思纯着呢,不会愿意签这种东西的。”
傅劲深抿了抿唇,陆鸿渊口气不善,他也面不改色,只是心中暗暗感叹这血缘关系还真是神奇,祖孙俩这辈子也没接触过几天时间,任性起来的模样竟然倒如出一辙。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却带着成年男人的沉稳:“我知道,这我也想过,然而就像您说的,她心思纯,想不了太多东西,这事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们骗骗她,也就签了。”
“你还敢骗她!”陆老爷子这话一出,也知道是自己有些任性了,老人家脸色抹不开来,傅劲深相当识相地不吭声,给足了他面子。
陆鸿渊也是看着傅劲深从小长大的,他爷爷对他有恩,他对这个小子的印象是在是喜欢又矛盾,如今他的做法怎么说都挑不出毛病来,可他一想到自己的小外孙女年纪轻轻就糊里糊涂地嫁给了他,怎么说都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