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寄出的三封信(56)
其他人都休息了,我看了眼时间,将近一点,吓了一跳,“阿婆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这几天不舒服,我妈带她去做了检查,不愿意住院,跟医生耗到现在。”
“怎么了?”
“高血压。”
他说话时嗓子有些哑,鼻头红红的,我问:“你感冒了?”
“嗯。”
“冻的?”
“淋的。”他给我指了一间房,“睡那。”
“哦,你不睡吗?”
“狗吃撑了,溜溜。”
那狗自觉地绕着他走,他捂住嘴轻咳几声,带着狗开始走大圈,边走边刷手机,刷着刷着突然看向我,“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
“留校。”
“原因。”
“年级组检查作业,没检查到我的。”我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他们没检查到,不是我没写。
他没说话,把手机锁屏,我解释:“我可不是没做,是我外公把作业给撕了。”
“不知道粘起来?”
“他撕完给吃了。”
他停住脚步,狗撞到了他的膝盖,我举起三个手指头,“真的,我骗你是狗。”
他继续走,“困不困?”
“不困。”
“晕不晕?”
“不晕。”
“身体素质这么好。”他夹起桌子上的保温杯,“走。”
“干嘛?”
“跑两圈。”
我俩加了衣服,狗加了背心,一起走到院子里,他坐在椅子上,狗跟在我身后,冲我吐舌头,搞得像要跟我赛跑。
我俩沿着院子跑了半个小时,在泡了热水澡又出了汗的情况下,淋雨感冒的可能性就小很多。
刚开始周屿焕还捏着保温杯给我们计时,到后面他睡着了,我越跑越精神,跑到他面前看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拉链拉到底,扣住下巴,因为生病整个人发蔫,但不影响他好看。
这时狗突然叫了一阵,声音很大,不知道的以为家里进了小偷。他的眼睛猛地睁开,我迅速往后退,继续跑。
烦死。
蠢狗。
再次跑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眼皮耷拉着,我弯腰喘气,“回去睡吧。”
他打了个喷嚏,夹起他的保温杯,“走。”
我一夜没睡,可能是因为认床,可能是进行了剧烈运动。
不知道,年轻总有莫名熬夜的理由。
第二天周屿焕发烧了,琼姨带周阿婆去医院复检,他瘫在床上,狗在他身旁叫唤。
我问他家里有没有退烧药,他让我别吵。我直接把他拽了起来,“你得去医院。”
他脸有些红,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我给他倒了杯水,“真的要去,给我琼姨的号码。”
他拧了拧眉,从嗓子里硬扯出几个数字来,我拨通,简单说明了情况,琼姨说她马上回。
“你身体素质不怎么样啊。”
他让我别吵,又倒了下去。
我看了眼时间,马上要上课了,学校没有帮我请假的人,我就准备这么混过去,去他的衣帽间挑了几件衣服放他床头,“你能动吗?”
没回应。
“那我帮你穿?”
通宵跟宿醉的后遗症差不多,都是脑袋不清醒,不然我无法解释我怎么把手伸进了被子里。他穿了上衣,我就自以为他也穿了裤子,指尖刚碰到他的腿,手腕就被捏住。
他睁开眼,很没精神,狗在他身旁叫了两声,他侧头咳了咳。
我缩回手,“我不是故意摸你的。”
他强撑着坐起来,指了指门。
我很识相,“哦,懂。”
很快琼姨就到了,她给我找了一件羽绒服,让我饿了自己去买点吃的,很显然大家都忙得忘了我今天要上学,我说我去医院。
她让我坐副驾。
周屿焕坐在后面,一上车人就倒在那儿,吸了几下鼻子。
琼姨眉头没舒开,“本来只是感冒而已,真不知道他昨晚干什么了。”
“他昨晚......”
“梦游。”
他在后座突然出声。
琼姨显然不信,“你厉害。”
到了医院,医生给他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又开了些药,他就被拉去挂盐水了。琼姨去看周阿婆,我跟着他,拍胸脯保证:“你睡吧,我给你看着,快没的时候我按铃。”
注射室很安静,我支着下巴,困意袭来,看了眼吊瓶,还有很多,就眯了一会儿。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最后是惊醒过来的,看了一眼吊瓶,“怎么还是满的?”
他瞥我一眼,“第三瓶。”
“啊?”
“你昨晚做贼了?”
“没啊。”
他抽了几张纸扔我面前,我才发现被子上有一滩水渍,擦了擦嘴。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点,我问他饿不饿。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你今天是不是要上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