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彼此靠得近,怀树身上原本浅淡的香水味变得浓烈,浓得几乎掩盖掉残留在空气里的血味。
刘医生告诉怀树:“好在伤不严重,我已经给夏老师的伤口上好药,外伤估计很快就能痊愈,影响不大,不过……”
他顿了顿,放低声音继续说,“遭遇致命袭击后,精神层面的打击对受害者影响是最大的,这一点我也无法估量,会不会影响后续拍戏不好说。”
怀树点头:“嗯,我知道了。”
游野看向怀树,笃定的说:“我没问题。”
“不着急,先看你的恢复情况,”怀树又靠近了些,近到游野错觉他在用香水味侵犯他的鼻子。
可下一秒,游野愣住了。
怀树轻轻拍掉他肩膀上的泥土碎屑,轻声说,“没事了。”
游野的肩膀突然颤了颤,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怀树,眼底的动摇一闪而逝。
上一个为他拍落肩膀泥土,并轻声告诉他没事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十八年前。
很快,游野又敛起自己不小心外露的情绪,回归夏柏冬的角色。
“我知道你备了枪,所以没害怕。”
说这些的时候,游野望着怀树的眼神十分真诚,被这样的眼睛望着,无论谁都不会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万一我临阵脱逃,或者慢了一步呢?”怀树问。
游野笑:“你不会的。”
他回答得很干脆,完全没有任何犹豫,语气里也没有丝毫后怕。
只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完全的信任,才能在和死亡擦肩而过后,以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怀树深深看了他一眼,没继续问为什么,而是紧握住游野的手,将他从湿冷的地上拉了起来。
他们间从一开始就有种默契,彼此不需要多余的话语。
“今天收工吧,大家都吓坏了,明早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再开拍。”
怀树和工作人员一起收拾器材准备撤离,大家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很沉默,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游野的脚有些崴了,在怀树的搀扶下上了越野车。
回程他还是坐在副驾驶上,只是开车的人变成了怀树。
刘医生拉了拉后座的车门,发现锁了,忙敲了几下车窗:“诶,帮我开一开门。”
怀树摇下窗玻璃,回头说:“忘了跟你说,你去跟林制片的车子。”
“啊?”刘医生愣了一下,把头伸进车里,“夏老师可是伤患,有我跟着比较好吧?”
他朝怀树递了个眼色,怀树却装作没看见,转过来问游野:“你现在需要医生吗?”
游野很配合地摇头:“我真没事。”
刘医生:“……”
虽然车上没开灯,但游野确定刘医生翻了白眼。
怀树又看向刘医生:“你去跟林制片的车子。”
“怀导,你确定?”刘医生收起平日里玩笑的语气,很认真发问,反光的镜片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怀树:“嗯,确定。”
“好吧,”僵持片刻,刘医生耸耸肩,“那明儿见。”
他挥了挥手,就朝林制片的车子走去。
很快,车子离开海滩开向公路。
怀树将风衣递给游野:“你身上的外套有些潮了,换下来吧。”
“好,谢谢。”这是游野上次穿过的外套,他再次披了上去,把自己裹在软和的布料里。
一路上他们再没听到夜狼的嚎叫,荒野的夜晚显得更安静了。
怀树的步I枪仍旧挂在游野的座位后,游野整个人靠在皮椅上,有种安全的疲惫感。
“怀导,这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用这把枪吧?”游野问。
“嗯,”怀树开玩笑,“还好没打偏。”
游野笑:“今晚谢谢你。”
怀树:“让我的演员置身危险,是我的失职。”
游野:“夜场外景戏本来就很多意外,而且我也没事。”
怀树沉默一瞬,说:“刚才被狼按住的时候,如果你稍微乱动或者……我可能也救不了你。”
游野:“看来我很幸运。”
说着,他摸了摸脚踝上的伤口,有些疼,看来伤口比他预料的深些,血又渗了些在纱布上,腥甜的味道弥漫。
怀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很疼吗?”
游野摇头:“不碍事,不会影响拍戏的。”
“要是不舒服,你记得告诉我,”怀树半开玩笑说,“虽然外界一直说我是魔鬼导演,一切以进度和质量为准则,但我不至于虐待自己的演员。”
游野笑:“嗯,我知道。”
因为车窗关得很严实,怀树身上的香水味混着血腥味,在密闭空间里不断融合、发酵,酝酿出一种独特又甜美的味道,且越来越浓烈。
这种气味不但不会让游野变得躁动不安,反而让他放松得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