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雨,小202上前几步,地上的玩偶静静躺在雨水里。
玩偶的身上溅了血渍,血点在雨水中晕开、扩散,染红玩偶脸上小小的尖齿。
一瞬间,小202失去了所有感知。
他认得,这是昨晚他亲手抓上来、送给夏老师的小吸血鬼玩偶。
是巧合吗?是巧合吧。
一定是巧合吧……
小202手指僵硬了数秒,才艰难地按下拨号键。
可夏老师的手机却无法接通。
一遍、两遍,好多遍。
站在雨水里,小202的手指不受控地颤抖,他好像失去了知觉。
“小朋友,怎么了?”医护人员看小202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浑身簌簌发抖,忙上前询问,“快回到警车里吧,待会会有人开车送你和妈妈回家的。”
“请问……”
小202伸出手,想要拿起裂成两半的小吸血鬼,可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他似乎在害怕,怕玩偶拿在手里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今晚的噩梦变成现实。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医护人员觉察到不对劲。
“请问,”小202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突然紧张地看向医护人员,“那辆车上的人,怎么样了?”
医护人员沉默半秒,而后遗憾地摇头:“已经确认死亡。”
……
桥上的监控清楚拍下事故的全过程,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小货车司机因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已经不想活的他决定在死前报复I社会,制造一次轰动全城的车祸事故。
那天,阮蓝驾驶的名贵跑车成了他的犯罪目标。
而那辆蓝色车子的司机名叫夏怀渡,是南映戏剧学院表演系在读学生。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外界猜测纷纭。
有人说夏怀渡是阮蓝的狂热粉丝,愿意为偶像豁出性命;也有人挖出夏怀渡在阮蓝家担任家庭教师的事情,猜测这名小学弟其实是阮蓝的小情人,似乎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能解释他不顾一切的原因。
但猜测永远只是猜测,随着夏怀渡的死亡,一切都成了谜。
夏怀渡的葬礼,在事故发生一周后举办。
这天,灰色阴云低低压在墓园上空。
和小202梦里一样的场景。
有黑色的鸟从墓碑后腾起,它们盘旋片刻后,飞入潮湿浓绿的松林。
葬礼很安静,只有风在耳边低语。
唯一和梦境不同的,是墓碑上的照片。
在所有人都低头默哀的时候,小202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墓碑上夏老师。
这是那天夜里,他给夏老师拍的照片。
照片里,夏老师抱着自己送的小吸血鬼玩偶,背景是灯火璀璨的游乐园,夏老师笑得很开心。
他走上前去,将没来得及送出的小吸血鬼手链、生日那天早晨完成的海岸线画作摆在墓碑前。
还有那只他捡回家后,重新缝好的小吸血鬼玩偶。
小202没说一个字,只是长久伫立在墓碑前。
直到天黑,阮蓝的助理将他抱走,他也不反抗,永远静静地、视线一动不动看着墓碑的方向。
事实上,从事故那天起,小202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的世界失去了语言、味觉、声音和色彩。
他像个会呼吸、有温度的木偶,没有半点情绪。
心理医生解释,小202患上了很严重的创伤后心理障碍,需要积极治疗才能缓慢恢复。
他被迫休学,原本计划好的电影也因此换角。
就好像那天在事故中死亡、被埋入棺材的人是他一样。
他或许在这个世界死掉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冬天。
三月初的时候,心理医生认为对小202的治疗稍微有了成效。
因为他开始对颜色有了反应。
“有一次,小野趴在诊所的窗户边抬头,他望着天空说,「他的眼睛也是这个颜色」”心理医生告诉阮蓝,“那天下着小雨,天湿蒙蒙的。”
“还有一次,诊所外的树发了芽,小野盯着新叶发呆了很久,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告诉我「有绿色的极光在流动」。”
“这能说明什么呢?”阮蓝急忙问。
心理医生:“说明他在好转。”
毕竟天要暖和了。
四月,心理治疗室来了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
姓刘。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
这天心理治疗结束后,刘医生将一只木匣子塞到小202手中。
小202愣愣地、拿着木匣子一动不动,可他总是黯淡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
“打开看看吧,”刘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确认一下,是不是你落下的东西。”
小202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的目光停留在没上锁的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