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上回感冒带来的连锁效应着实吓了医生一回,怕她着凉和感染,因此几次叮嘱她尽量只在医院附近走动。不给去人多的地方,也不让跑远了挨冻。
可这样憋得郁郁寡欢,也不是办法。
“微微,我带你出去玩吧。”
霍崤之忽然起了兴致,回头,才发觉乔微趴在送给她的吉他上就睡着了。
昨天夜里胃疼没睡好,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困,头一点一点,愣是没有醒过来。
心化成齑粉,被水淹没一般,泡得稀软。
霍崤之动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散乱在脸颊的发丝,指尖才碰到,那长长的头发便掉了两根。
松开手,又落两根下来。
他顿住,心中急促一跳,像是做了什么错事,立刻弯腰,将落到地上的头发都捡起来。
乔微的头发又黑又长,柔顺滑亮,发质几乎是他见过最好的。
捡完还不算,他又把床单和地面都仔细搜寻了一遍,确定没了,这才起身。
乔微的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她暮地被吵醒,手下意识摸到枕头下去拿手机。
霍崤之怕被看见,做贼一般把头发悄悄塞进兜里。
好在乔微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半闭着眼睛接通了电话。
本打算摸出门,听到席越的名字,他才打起精神,顿下脚步,慢慢折了回来。
“……小年那天,家里有宴会,就回来吃个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城,行吗?”席越轻声询问她。
乔微揉揉困倦的眼睛,翻开日历。
医院里没什么喜庆的气氛,也是听到席越提到小年,她才猛地意识到原来快要过年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应答,有护士推门进来,“乔微,采指血了哦。”
她的声音本来不大,可在空旷的病房里,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微微,你在医院?”
乔微不习惯撒谎,眼下又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敷衍地应了一声。
“生什么病了?”席越一颗心都提起来,追问她。
乔微从小就是什么事都往自己肚子里咽的性子,上次在Y市,倘若没有司机通知他,他同样不可能知道。
“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他说着,当即便拿了外套起身。
听见凳子移动的响声,乔微忙道,“我没什么事的——”
话音没落,乔微的电话不防被身侧的男人接过去。
霍崤之直接告诉他,“我在这儿,你就不用过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痞气,天生一股懒洋洋的味道,有时候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席越镇定呼吸,停了两秒,才郑重告诉他,“崤之,微微是我妹妹,我有知道她情况的权利,你们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只是这样吗?”
霍崤之听似随意一句反问,深解起来,却又多了许多重意思。
真的只是妹妹?
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情况?
……
席越没应,他已经失去了耐性,不想再跟他玩这样揣测的游戏。
乔微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细细想起来,连那天在茶餐厅见面时候,她的面色也不对劲。
他的声音更加重了些:“你只需要把地址——”
没说完,霍崤之已经干脆挂了电话。
“你这样,他越不会罢休的。”乔微低头叹口气。
霍崤之干脆按下关机,得意晃了晃,“这样呢?”
席越许多年没被人这样气到过,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慌。
他坐下来,呼一口气,抬手松了松衬衫领结。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乔微对他已经是等同于父亲一般重要的亲人。可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霍崤之对于乔微来说,已经比他更亲近。
甚至连生病在医院里,她也从头至尾不打算告诉他一声。
林可渝放下刀叉,静默地打量了一遍席越的眉眼。
眉眼坚毅,眼窝深邃,即使放在帝都,也是圈子里数一数二俊朗的男人。
菜才刚上来,还冒着热气,可她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
从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整理得非常清楚。
面前的男人正在为了乔微,和另一个男人吵架。
反正是没有血缘的兄妹,乔微和席越的风闻,自她来G市后,听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她心里,乔微那个妹妹,一定比她更重要。
这是显而易见的。
就算是在和她面对面吃饭的时候,他记挂的,也不是怎么讨自己开心,而是怎么让他那个病恹恹的妹妹小年夜回家吃饭。
人人都说席越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她今天就看见他生气了。
认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几乎从未触摸到过他的真心。
他那些周到的礼节,过人的风度,对每一个人都不列外,她从来不是特别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