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众人的目光让汾乔如芒在背,几乎想找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逃离这里,而直到这一瞬间,听到顾衍的声音,她的心才似找到了依托的地方,有了些许的安全感,稍微安定下来。
“顾衍…”汾乔唤了一声。
那一声又软又低,让人的心几乎要融化了。
“我在。”
“我想回家。”
“好。”顾衍轻声应她。
汾乔不是一个坚强有韧性的人,她害怕外面这些不堪的议论,害怕众人看到她时鄙夷的眼神。
她更想不清楚,为什么人们仅凭自己的揣测就能够为她定罪?走红不是她的本意,现在遭受网络霸凌的却切实是她自己。
……
汾乔回宿舍收拾好东西,正遇上罗心心从外面跑了回来,她进了宿舍,气还没来得及喘匀,便紧张地观察汾乔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道:“汾乔,你没事吧?”
汾乔稍微挤出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汾乔虽然说了没事,罗心心却是不相信的,正要继续开口,潘迪也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汾乔在宿舍,她紧张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罗心心想起报道中那几句所谓的室友证词,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一开口便极为不善:“潘迪,抹黑汾乔那些报道里那几句室友的话,是你说的,是不是?”
虽是询问,但言语间已经是肯定的。
潘迪站在门前,急切解释道:“我的原话不是那样的!我不知道她怎么把我的话歪曲理解成那个样子,还发到了网上!”
说到这,她又转身朝汾乔道:“乔乔,你相信我,虽然那几天我有点生你的气,但我怎么可能这样给你泼脏水呢?”
“她?”罗心心抓住了潘迪话里重点,“她是谁?”
“是我那天上选修课时候碰到的一个女生,一直在跟我打听汾乔的事……”
“知道名字吗?”罗心心直接打断了她。
潘迪仔细回想,却发现那天的女生并没有告诉她名字,她只能回想着描述道:“瓜子脸、丹凤眼,并不高,有点瘦……对了,”潘迪猛然记起来:“那天我留了她的联系方式!”
电话打过去,却迟迟没有人接,潘迪有些急了,又朝汾乔道:“你相信我,乔乔,我没有骗你……”
潘迪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心地没有这么坏,汾乔沉默着,心下已经做出了判断。
可那个女生又是谁?
汾乔的社交圈是极为狭窄的,数来数去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无论如何没有能跟潘迪的描述对得上号的人,回忆半晌,无果,便也作罢了。
东西已经收拾好,汾乔背起包。
“乔乔,你下周会来上学吗?”潘迪轻声唤住了汾乔,声音有些不安,“我会在网上澄清说明的,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汾乔顿了顿,没有说话。
“对不起。”潘迪低下头,声音很低,但汾乔还是听到了。
汾乔心底好歹算是安慰了一些。至少她做人没有这么失败,至少那些话并不真的是潘迪的本意。
汾乔的性格决定了她对人戒备,可这些戒备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这世界对她总有一些来得莫名其妙的恶意。
她甚至能清晰记得,初中时候第一次在厕所的隔间里听到平日与她言笑的女生说着她坏话的场景,也忘不了小学时候那个交好的女生仇视的眼神,因为一个奖杯而质问她:她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把一切都抓在手里。
她渐渐的习惯了用冷淡与高傲把自己伪装起来,其实她始终渴望着能有要好的朋友,哪怕只有一个。
但哪怕没有朋友,那时的她至少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家庭鼓励她,陪伴她——直到爸爸去世,高菱再婚,没有人再管她。
她把自己完全封闭了,不再渴望友情,也不再渴望关注,对外界的眼光极度敏感,也极度脆弱,她甚至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做人失败,才会被惩罚。自杀的念头在脑中出现了千百次,仅仅因为顾茵的几句话,便直接付诸了行动。
如果今天的事情发生在从前,已经足够击垮汾乔,让她崩溃。
可惜没有,她遇到了顾衍。
汾乔觉得她的心理似乎已经强大起来了,至少现在她还可以冷静站在这里,没有犯病,也没有歇斯底里。
是顾衍让她安定下来,治疗她的抑郁症,也教她克服社交恐惧。
只要想到顾衍温暖的掌心,虽然硬邦邦却充满安全感的怀抱,她觉得这世界的恶意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没关系。”汾乔听到自己回复潘迪的声音。
至少潘迪所做的并不是那么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