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四季是清欢(36)
摔下去就算了吧,耐着疼只要别给父亲发现,能别呆在家能出去就好,谁料,这场景正好给走过来的梁怀洛瞧见了,小少年看着她这幅狼狈模样,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二话不说的走过去将她横抱起,没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她,敲开了汤公爷的房门,说道:“公爷,方才我见页儿从树上掉了下来,我便擅自做主,替你将她捡回来了。”
汤言页心想,或许就是在那时?
不,好像也不对。
那时她只是开始反感,觉得这人怎么就那么烦呢,成日在她面前游荡就算了,居然还出卖她!若不是那次,或许两人还能勉强做个见了面能点头之交的朋友。汤沈元也因为那次,差点将院外头的槐树给砍了,结果还是被梁怀洛用一堆歪理给阻止下来的。
汤言页走到窗侧,将窗往外推更开了些,倚靠在一边,看着那棵苍翠挺拔的槐树。那次梁怀洛将她出卖了后,汤沈元便砍了那根偏长的枝干,想着再怎么着,她汤言页也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过去,一个女孩子不过五岁成日外头跑,成何体统?
因为梁怀洛,汤沈元延长了她禁足的日子,她只好向父亲解释,觉着府里太无趣才想出去跟同伴玩,谁知,汤沈元开始每日换一个先生进府来教她琴棋书画,偏偏她一样也不感兴趣,最后只勉强将书法学的像样了些,坚持了一周不到,汤沈元也放弃了。
汤沈元一直没想明白她这犟脾气像谁,其实外人都看得出来,可不就是像他自己吗?汤言页死命想出去,汤沈元就死命不让她出,谁让他是她爹,汤言页只能屈服,顾娟云那时候安慰,长大了就不一样了。
可她等到长大了发现,还是一样。
汤沈元这顽固老爹,就是跟她八字不合干上了。
这么想来,之后那半月,汤言页其实过的也不算无聊。可能是梁怀洛心生有愧,便在那棵槐树上,间接的陪了她半月,至于那时他是怎么陪自己玩的,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与丢石子有关……
梁怀洛到底不愧是喜洲第一闲人,如此回想来,他还真是从小闲散到大。汤言页在那之后每次被禁足,梁怀洛都会在树上相陪,至于为何不直接进府,到现在过了十一年她也没曾想起问过,她不问,梁怀洛自然也不会主动多说。
过了一年,汤言页发现自己习惯了那树上时不时有个人,半斜半靠的藏匿于枝叶中,他想逗她时,就丢颗石子砸她的肩,不想被人发现时,她偶尔也能看见那白色华服若隐若现的痕迹。回想后者的场景,她盯着那棵树,居然还有些熟悉,好像自己也在哪见过。
没过几月,汤言页到了进学府的年纪,刚进学府那段时间,她在学府里还有找过梁怀洛的身影,毕竟这年纪的他们,都是要进学府学习的。
禁足那段时间要不是有他陪着,她不敢去想自己该如何熬过,所以开始对梁怀洛的反感也没了,他跟温子秧一样,也算是她的朋友。
学府里分着初班和高班,像她和温子秧这样的,最多在初班混学,唯一奇怪的是,她从没在那学府中见过梁怀洛,后来她问过母亲,顾娟云只笑了笑,说怀洛忙着呢。到底忙什么,她也不告诉她。
还有回,夫子要求将《千字文》抄写前半篇,熟悉的同时也练练字,汤言页仗着自己字写的好,便忘之脑后,第二天夫子告到汤沈元那儿,一个气急掰断了汤珧送给她的朱墨笔,还赏了她三天不准去学府在府中面壁思过的罚。
那天梁怀洛站在树上,不远不近的看着偷懒的汤言页靠着墙,低头对着荷花塘发呆,心下一痒,足底轻轻一点,一个纵身从那树上跃下,稳落至汤府院中。汤言页记得,那天他脸色有些疲倦,站一分钟都觉得麻烦,便随地往她身侧坐下,盘着腿背靠着墙,倦怠道:“页儿,二日我送你件东西吧。”
第二天他送来的东西,便是如今已经被他扯坏了二三的卷石帘了。汤言页盯着窗外的槐树半晌,五岁的自己在脑海中一晃而过,顺带着那满怀期望又被人泼了一声冷水的失望感,也一起涌了上来。
那种失望感与此时在她心头膈应的感觉无一不至,她的身子一怔,那天,梁怀洛送完卷石帘就说要离开,她却拉着他衣袖说道:“明天你还来吗?”
“来。”梁怀洛想也没想的道,随后,她又问:“我娘亲说你很忙,你那么忙的话,以后还能来吗?”
梁怀洛转头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皱了皱眉,汤言页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说道:“我被禁足的时候,你都会来的吧,像之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