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要给心中说不出的情绪找一个出口，让它们迫不及待地离开委屈似的。

烤肉城在二楼，穿过走廊巨大的玻璃，能看见有些同学已经先行离开。

辛辰正背着沈梨的包，笑容灿烂地和她说着什么。片刻后，沈梨抬起手，想揍他，却被他一把拉住。

辛辰的笑愈发明朗愉快，和她十指相扣，自然亲密地往公交站走。

温萌手心虚抓了一把空气，垂眸一步步往下。

她突然后悔起来。

就算离开了烤肉城，也没法离开她的憋屈。

***

没想到在门口第二次遇见郁青和张洪铭。

两人正说着什么。

张洪铭欺负郁青欺负了大半年，两个人谁也看不起谁，温萌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果然，转脸看见她，郁青闭上了嘴，张洪铭则一脸惨白。

张洪铭摇摇晃晃地和温萌擦肩而过，“再见”也不记得说一个。温萌注意到他眼睛有些猩红，牙关咬得很紧，导致耳下的骨骼都变得突兀。

郁青抿了抿嘴角。

“我和他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心脏病是活该。”

温萌只是笑。

见她不吭声，郁青沉下一口气。

“我一直记得高一我们刚来学校的时候，豹哥让我们买笔记本，没买的人罚做三张试卷。当时张洪铭坐在我身后，他没买，我就把我的笔记本给了他，也没找他给钱。”

说到这里，郁青哽了一下，似乎情绪涌上了喉咙。

“还有我在书店里租的漫画，都无偿借给他看了。结果他上课看漫画被没收了，连声对不起都没给我没说，反而还向老师出卖我，说是郁青的漫画。要不是……”

“郁青！”

温萌突然掐断她的话，微笑中透出不耐，俨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她淡淡的。

“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这样，只记得你对别人的好，不记得你对别人的坏。也只记得别人对你的坏，不记得别人对你的好。”

郁青睁大眼睛，却见温萌一脸同情。

“你其实不把任何人当成朋友。我和唐乐乐不是你的朋友，沈梨也不是你的朋友，你只是害怕落单，给自己找了个可以一起说话的伴而已。”

“你根本没有朋友。”

温萌的口音很凉。

***

不远处陀螺山公园顶峰上的灯塔亮了起来，如同不等天黑就早早开始闪烁的星星。

温萌走出烤肉店，深呼吸了一口。

沈梨和辛辰早已不见身影，炭火的气息也终于不再熏眼睛。

她耳朵听见心脏难过的跳动声，没过一会儿，还多钻进另一个脚步。

心脏不由自主揪了一下！

回过头却看见郁青追上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脸若无其事地问她：“你是走廊桥回去是吗？我也是，我和你一起吧。”

温萌恍惚着，说不出话来。

依稀记得，毕业典礼那天也是这样。

听见背后的脚步时，有种说不出的期待，一瞬间委屈地想哭。

可回过头看见追上来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难过更是膨胀放大了无数倍，翻涌着，呛得她排山倒海。

就像她以前一直坚持的那个想法一样。

——有期待才会受伤害。

最好的办法是，一开始就不要有期待。

她几乎想要落泪。

【第二章 】

七点半的天空要黑不黑。

傍晚的河风吹不散盛夏的燥热，最近有些涨潮，流水时不时拍在堤坝，掀起一阵带着水雾的风。

温萌不解郁青追上来的行为，保持缄默。

倒是郁青一反常态地说了很多。

“你刚才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生你什么气。”

“因为我说，沈梨拒绝了辛辰的话，你说不定就有可能和辛辰在一起了。”

温萌不咸不淡地笑了。

“我没什么好生气的，因为你说的这些，和我根本没关系。”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温萌觉得好笑。

“你说错了一点。如果辛辰是被沈梨拒绝后立刻就能扭头喜欢我的人，我不会觉得高兴，我只会觉得他很恶心。”

“而且我也不是排队给他送温暖的女生。他凭什么觉得，他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郁青点点头：“我懂你意思，我理解。你是有自尊心的人，假如辛辰真的那么做，你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温萌笑笑，一脸可有可无，仿佛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她觉得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郁青接下来这句话，直接将她钉在了火烧柱上！

“……但是温萌，辛辰虽然没有这样做，你却这样做了。”

“我知道，陈杨帆一拒绝你，你就赶紧去找辛辰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