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戈(252)
瑞露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唤道:“大神官……”
少年又看向她,淡淡道:“失火了。”
瑞露一怔,下意识看向琉璃晶珠,而少年就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下合掌。
下一霎,晶珠爆开。
祝槿抱着常恒摔落在地。
他们出珠一刹,即刻恢复了身形。
常恒一怔,唤道:“……阿槿?”
灵芝和瑞露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下这幕的发生,随即蓦地反应过来,相视一眼,拔腿便跑。
祝槿和常恒相继站起,不约而同地没再理会她们,而是看向面前助他们脱困的白衣少年。
祝槿试探道:“容与?”
容与颔首,对他们道:“久违。”
祝槿确认他并非幻灵,不由松下口气,笑道:“真是你。刚才多谢了。”
常恒则皱眉四顾道:“这神殿……”他目光触及神像背面时,话音猛地顿住。
祝槿发觉异状,也回眸望去,随即惊讶脱口道:“寒棠?”
晚钟再度响起,夕日衰微的余照落入殿中。
少司命君神像的背面,赫然是另一尊男神像。他同少司命君像一体共生,形容也极其相仿,只是轮廓更显刚硬,气质更显庄严,一眼即知其为男身。
而他们这才发现,神像所立之处,乃是神殿正央,而南北向的神殿据此分划布置——他们先前来到的北殿二壁悬满琉璃晶珠,而此时身在的南殿二壁则挂满蚀刻彩绘。
容与蹙眉,说出了他们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这里是司命神殿,不可直呼神的名讳。”
祝槿捕捉到他用词的细节,确认道:“司命神殿?”
容与点头,道:“我曾在此任职大司命神官。”
常恒猛地扭头看他,祝槿也惊讶道:“你义父从前执掌命运权柄?等等,这神像同体而生,你义父其实是阴阳同体之神?”
容与颔首,又强调道:“那时司命神君尚未认我为义子。”
祝槿没理会他对称谓的纠正,转而觑着常恒神色,避重就轻道:“想不到大司命君与少司命君竟指向同一位神。”
郎夋同殷怀讲述上古神话时,曾提到过,在那时期,许多神祇天生就是雌雄同体者,但却从未提起寒棠其人,更未说明他从前曾执掌命运权柄……
祝槿忆及往事,心下苦涩:既是如此,也无怪乎郎夋会如此忌惮所谓的诅咒,它是从寒棠口中吐出的——它是从执掌命运的大司命君口中吐出的,它确实乃是“命运”的诅咒……
常恒应也思及关键,脸色霍地变得苍白,虚握的双手蓦地攥紧。
神殿一时变得寂静,唯有落照无声,映在神像面上,点亮了寒棠那双冷漠洞察的眼,仿若聚神,正凝视向他们——
祝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随即背过身,安抚性地握住常恒右手,问容与道:“那他当年为何会被钉在悔尤梅树间?”
容与默然片刻,方开口道:“义父当时身受重伤,无力抵抗,被原丁封印在了那里。”
祝槿猛地想起寒棠口中的“复仇”,豁然醒悟道:“和龙凤之战有关?”
容与颔首道:“义父恨原丁——也就是你们祖父,便是因为在此战中,他伙同肩吾临阵倒戈,造成凤皇重伤、走火入魔,最后不知去向。”
他顿了顿,又道:“他便也是在那之后,一昔头白。”
祝槿和常恒对视一眼,他们对上古昆仑史最深入的了解几乎都来源于郎夋的讲述……据郎夋言,最后一战中,天凤因众叛亲离而化魔,与地龙两败俱伤,追随他们的上古诸神在这一战中纷纷落陨。既而,便是他们的祖父、原本的悬圃“蒔花侍人”原丁易代称君。
至于那些更早的昆仑秘辛,也随诸神的凋敝而渐渐亡佚,乃至今日,只留存下些零散而泛泛的记载。故而在来到司命神殿之前,他们都只晓得寒棠乃是凤皇旧部,而对其旧时所掌的权柄一无所知。
晚钟声将尽,北殿又传来灵芝和瑞露欢快的笑语:“两位请跪拜少司命君,感谢女君为你们赐下的良缘。”
祝槿锁眉,刚欲出声示警,便听得一个女声与一个男声先后响起。
那女声道:“不必了。”
那男声则道:“两位妹妹,真是不巧,我同寒棠旧日里有些罅隙,恐怕——”
瑞露不满道:“你什么人?敢直呼司命君名讳!”
那男声笑道:“在下冯夷,少时浮浪,曾出言轻薄过你家女君几次……”
那女声打断他道:“冯夷君!”
灵芝、瑞露则已怒极,却也知道凭她们之能难以奈何冯夷,只得齐声呼救道:“大神官!”
冯夷挑眉,便见神像身后转出三人,为首的容与神色冰冷,继而是常恒和祝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