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伽兰峰的一念师叔呢?”底下又有人问道。
“伽兰峰以炼丹植草为主,你们拿到的所有丹药都出自伽兰,同时他们和太华一样,也是七峰中最有钱的。”钟敏心说到这里一顿,而后才道,“至于伽兰的一念师叔……虽说咱门宗门道祖之下凌师叔最强,但若是一念师叔睁眼,恐怕道祖都要避其锋芒。不过这是传说,一念师叔的眼睛,只在当年远征荒海时睁开过,我们无缘得见,也希望永远不要见到。”
云繁便想起站在云端那个身着云纱僧衣的男人。
“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他那双眼,睁不得。
她总觉得,哪怕此人不睁眼,也能轻易看透她。
“一念师叔修的是何道?”有人问道。
“多情道。”钟敏心的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听过无情道、绝情道,却没听说过有什么多情道。
“也叫众生道。以无上慈悲怜爱众生,感其所苦,受其所悲,你见他在笑,实则他心中有泪。这便是众生道,他爱所有人,共情苍生。”钟敏心的解释让所有人都为之沉默。
便连云繁也有些失神。
共情苍生万物的道心,痛苦远远大过于喜。
“这么说来,咱们浮沧山,只有紫宸峰最穷!”霍危突发童语。
最厉害的山峰最穷,这话说得没什么毛病。众人都笑出声来,气氛顿时轻松。
钟敏心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又道:“道祖麾下,从无泛泛之辈。而我今日与你们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明白,天赋不如人没关系,修为道行也不能代表所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仙途之上,一切皆有可能,不必拘泥于眼前事物,守住本心便是最好。”
她凌空写下大大的“心”字,留好功课,结束了这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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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功课是临帖和打座,全是打磨心性。
云繁拿着笔坐在案前,她没想自己堂堂一个魔修,竟沦落到临帖练字的地步。不过按钟师姐刚才介绍的,浮沧山不愧为三仙门之首,也不知当年的她若是从一开始就进浮沧山修行,现在的她又会是怎样一个人。
大抵与萧留年并肩而立,会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吧。
“小师妹,你的字好丑。”头顶上忽然传来霍危小人般的声音。
他不知几时站在她案边探头张望。
云繁的字是不好,她一个散修加魔修,早年修行艰难,能认全字就不错了,哪还有闲情逸志坐下来练字?被霍危嫌弃,她也没生气,只把笔一扔,道:“那你来写。”
“我写就我写。”霍危提起笔就写。
“按我说的写!”云繁敲敲桌面,有送上门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元初境,徐梅师姐,一只灵语鸭……”
霍危顿了顿:“这不是钟师姐布置的功课,是刚才她们送来的礼物,你记这做甚?”
“不用你管。”云繁继续报名字与礼物。
萧留年不是让她挑人,那她就好好挑。
“哇,这么多人,你全记得住?”霍危边写边道。他年纪虽然也才近七岁,但字已经写得有板有眼了,可见在家之时已有启蒙。
“过目不忘。”云繁随口道。
“真厉害。”霍危对她的崇拜又添一条,“写完了咱们去找越安姐姐玩吧?她说今天会带好吃的来……”
内门外门的弟子,不在一起上课。
“不去。”云繁对越安没什么好感,她看了眼霍危,忽道,“你想和我玩?”
霍危眼睛大亮,点头不止。
“跟我玩,就不许再跟越安玩。”云繁道。
“为……为什么?”霍危大惑不解,为难极了。
“没有为什么。”云繁懒得解释,愿意提点这孩子,已经是她心情好的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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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当空,午时已近。
在紫宸殿内议事的修士才三三两两出来,各行其事。凌佑安如今是浮沧代掌门,一宗之事务皆在紫宸殿中回禀,忙得很。
萧留年看着殿外阳光掐算时辰,离心似箭,奈何被凌佑安叫住,单独留在紫宸殿内。
待得众人散去,萧留年方道:“凌师叔留我在此,不知有何要事?”
凌佑安拈拈眉心,冷竣的面容在他面前露出三分疲态。
“留年,荒海封印有变,噩雾泄漏。”
萧留年一震。
荒海乃是他师尊昔年带十四位师叔远征之地,为的就是阻止噩雾泄入九寰,殒了七位师叔与无数修士才将那地方封印,换来九寰这千年平安。
“此事非同小可,师叔,消息可准确?”
“荒海异动已达一年之久,三宗皆派人前往探查,近日已经证实,千真万确,荒海的情况恶化,越来越严重。昨夜我与三宗宗主并几位上修在上音阁中商议过了,初定三宗会联派修士前往荒海。此事本该由你师尊主持,但我联系不上他。”凌佑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