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就要交功课,可五十二篇文章,还少一大半,她破天荒没在千仞峰逗留,早早回了曙月峰毓秀小舍。这是浮沧山给入门弟子安排的临时居所,一人一间房。
房间简陋,石床石案,别无其他。
云繁铺纸研墨,才刚写两页,就听敲门声轻轻响起。
门才开一道缝,越安和霍危就做贼似的钻进来,云繁眉心小蹙,看着霍危将怀里抱的一叠纸摆上她的案头。她随手翻翻,全是她和霍危抄的功课,厚厚一撂。
“云繁,这些你拿去应个急。”越安小声解释起来。
云繁唇角微勾,她可不记得自己和他们有这么深的交情,尤其是越安。
“都是越安姐和我晚上偷偷抄的。”霍危也拍拍胸脯道。
“谢谢你们。”云繁盖上那撂纸,欠身施礼,目光盈盈仿似被其所感。
越安忙扶住她,只道:“谢什么,我们一起进的师门,又都……”“同病相怜”被她咽下,转而道,“是该互相帮助,只是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帮到这里,你莫嫌弃才是。”
云繁按着那撂纸,郑重道:“我会记在心上。”
越安微微一笑,与霍危告辞离去。
目送二人离去,云繁笑意不减,指尖轻弹,案上烛心飞出火星,顷刻就将那撂纸焚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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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大亮。
早课还没结束,江锋果然又驾临曙月峰,一脸找碴的模样端坐高台,在众弟子行过礼后,才冷冷开口:“三日已过,欠下的功课,该交了。”
云繁知道是在说自己,捧着早就准备好的一撂纸躬身奉上。
“七日功课,翻倍抄写,请江叔叔过目。”
江锋对“叔叔”这个称呼已经麻木,摆摆手,让身边的弟子上前接下。弟子清点纸张数量,朝他点头。江锋捋捋胡子,慢条斯理道:“算你懂事……”
话音未落,底下的弟子里就站出个青年来,道:“弟子袁杰,有事呈禀峰主。云繁同门的功课之中,有他人笔墨。”
说话之间,袁杰望向站在人群里的越安与霍危,越安目光已慌。
这话一出,江锋脸色顿沉。
“你的功课,让他人代笔了?”他质问云繁。
“没有,功课都是我自己写的。”云繁不慌不忙回答他,“要是江叔叔不信,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锋朝身边的弟子示意,弟子似乎面有不忍地将那撂纸送到他面前,摊开——
才翻了几页,江锋就将那撂纸打在地上:“这写的什么鬼画符!”
每张纸上就没有几个正经字,歪七扭八密密麻麻还真像浮沧的符箓。几道金光在纸上沿着字迹逐一描过,最后消失——这笔迹出自一人之手,并未假手他人。
“萧留年每天教你,就教出这鬼德性?”他忍不住骂道。
“师尊,小师妹才五岁。”他身边的弟子低声劝道。
五岁的孩子,搁凡间也才刚启蒙,能要求她的字写得多工整?
江锋深吸口气,便听云繁理直气壮又道:“可这些都是我写的啊,为了抄齐这五十二篇,我的手都在打抖,江叔叔你看。”
她抬高手,伸向江锋。
“谁要看你的手!”江锋边骂边看向告密之人。
袁杰瑟瑟一缩,喃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江叔叔要是还不信我……”云繁咬了咬唇,有点委屈道,“我抄了这么多遍,已经全都会背,要不我背给你听?正背、抽背、倒着背,我都可以!”
语毕她竟真的开始背诵,一字一句口齿清晰,流利非常,无一处错误。
听她完整背完三篇,江锋摆手叫停,又道:“无凭无据污蔑同门,其心不正,其行不端,罚往思过崖面壁一月,不必参加五灵试。”
不能参加五灵试,就意味着没有成为内门弟子的可能,永远只能做一个外门弟子,也算是江锋杀鸡儆猴,他这人生平最憎勾心斗角同室操戈。
强修威压倾泻,袁杰扑通跪地,看看四周,最终将目光放在慕渐惜身上,有乞求之意。
“看我作甚?”慕渐惜俏颜一变,恼道。被他这么望着,倒似她也有份参与一般。
袁杰眼见无人为自己求情,心中绝望,萎顿在地。
“尔等皆为同门,最该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方为正途,最忌心术不正,钻研这些歪门邪道。五灵试在即,若再叫本座发现同门倾轧,必当严惩不贷。”江锋震声训斥。
底下弟子皆躬身俯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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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过去,早课时间也结束。
“云繁,对不起。”越安凑到云繁身边,小声道歉。
云繁坐在石阶上,眼也不抬道:“没事。”
“是我不好,昨夜来寻你时正好遇上慕师姐和袁杰,恐是被他们识破,险些害了你,幸而你机敏。”越安愧疚道。这话里的他,便是先前那告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