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心镜……”萧留年眉心微蹙,认出了脚下这面巨大的镜子。
在别鹤海时,云繁就曾经以照心镜引他看过她的过去,萧留年对此并不陌生,但如此巨大的照心镜,他却是头一回见。
这是以照心镜为阵,将三件重器封印在此地?
萧留年猜不透师尊的心思,思前想后决定凝聚元神,以神识探入这面照心镜,可他的神识才刚刚撞上镜心,异变陡生。
镜面忽然化作水面,涟漪自他脚底一圈圈漾开,巨大的牵扯力从镜中传来,将他拉入这镜中世界。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沉入镜中,与那道镜影重合,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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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象再度清明之时,萧留年已经身处陌生之地。
眼前绿树遮天、藤萝遍生,光线被茂密的枝叶遮得晦明不清,山间特有清冷气息萦绕四周,也不知是哪个崇山峻岭的深处。萧留年垂头看了眼,发现自己衣着已改,不是继任掌门大典上穿的那身。
青衫布履,背负长剑,他变成了刚才在镜中倒影看到的那个人?
这很奇怪。
照心镜所造的幻境,由镜主的记忆所化,外人只能以神识虚影进入旁观镜主的记忆,就好比他进入云繁的照心镜时,只能旁观,幻境里的所有人事物,他皆不可触不可改,但今日这照心镜,他却与镜中人重叠了。
还没等萧留年想明白其中奥妙,山林的深处忽然传来剧烈轰声,地面震动,山石滚落,无数虹芒在远处闪过,可怕的魔气绽开。
有人在那里斗法?
萧留年的心念刚起,他这具身体就已催动道法,朝着某处掠去。
不过片刻,他已飞到山林更深处,那里原本应该有棵参天大树,可现在也不知被何斩断,粗壮的树杆从中断开,巨树倒地,压塌了一侧山体,到处都是斗法过的痕迹,几个修士横七竖八的倒在沼泽里,均已断气,只有断树之前,一道黑雾所化的人影正掐着个女人的脖颈,将她提在半空。
那女子披头散发,痛苦挣扎着,一声也发不出来。
他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出了手。
“倾海!”萧留年只听到自己口中疾声吐出一词。
倾海?那是师尊的剑?!
他这是附在师尊的身上?
正想着,他背上的长剑便“铮”然出鞘,带着浩浩仙威,没入人影背心。
刹时间,黑雾四散,女人落到地面,剧烈咳嗽起来。
“姑娘可还好?”倾海剑回鞘,他也掠到女人身边,蹲身问道。
女人咳了许久才抬起头来,拨开覆面的乱发,露出张绝色容颜来,玉雪作肤,星辰为眸,只叫萧留神心神大震。
眼前的女人,是云繁。
“我……我……”她的唇嗫嚅几下,似乎受了巨大惊大,惨白着脸断断续续说不上话来,只是将早已褴褛的裙摆往上提,露出一双雪白赤足,右脚的脚踝肿成馒头,上头是有两个森然血洞,还在汩汩往外流血。
他蹙了眉头,仔细看她脚上伤口。应该是被蛇咬的,流出的血是黑的,这条蛇有毒。
“好疼!我会不会死?”半晌,她才啜泣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放心吧,不会的。”他头也没抬,指尖凝聚灵气点在她的伤口上。
那女子便没再说话,只小声啜泣地看着他给自己驱毒疗伤,可行功半天,这伤口不见好转,反而有一丝黑线沿着她的脚踝往小腿上蔓延。他收手,眉头拧成结,女子看出端倪来,啜泣变成大声哭。
“我是不是要死了?你不要骗我!这是曲悲楼下的毒,世上无人能解,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听说,曲悲楼的毒,只有浮沧山的穆仙尊才有办法,可人家是大仙君,我上哪里去找他啊!”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一边自顾自说着。
他听到“穆仙尊”三个字,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只在她的伤口上覆上一层薄冰,问道:“曲悲楼下的毒?他是堂堂魔尊,为什么要对你一个小姑娘下手?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中?”
小姑娘哭红了眼,像只小兔子,能叫人卸下心防,她抽抽噎噎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吗?我是被他抓来的!他要拿我练成小毒人喂他那条大蛇!你知道他那条蛇多大吗?有……这么大!”她用手比了个夸张的大小,续道,“天天喂我吃那些毒虫毒草,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这些人,是你杀的?”他听到这里,却看了眼四周倒地的修士。
“怎么可能?”小姑娘断然否认,“我连只蚂蚁都不舍得杀。这些人是那曲魔头的死对头,来寻仇的,正好撞上我逃到此处被曲魔头追,他们就打起来了,害得我也险些丧命,脚被那曲魔头养的蛇给咬了一口,人也差点被他掐死,幸好遇上了小哥哥你。恩人哥哥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