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放的是热气腾腾的清水。
一个侍女要为她解掉毛巾,艾丽拉住她的手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在海拉还是在自由市?”
那侍女默默看着她,把面纱摘下来,张开嘴巴。
“啊——”艾丽吓得后退。
面纱遮住的那半张脸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连嘴唇都是残破不齐的,而她张开的口中,舌头被齐齐截断。
那侍女闭上嘴巴,对艾丽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如果那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笑容的话。
艾丽没再说话,走进下陷式的巨大浴池。
两个侍女把她从头到脚刷洗了一遍后用厚实柔软的大毛巾拍干她身上的水,在手心倒上芳香四溢的金色粘稠液体从头到脚涂了个遍。
艾丽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被洗剥好,涂上腌料的一块肉。也许桃乐妃的卧室就是等待她的餐桌。
两名侍女在艾丽身上和头发上又涂了至少三种滋润发肤的东西之后,把她齐肩的金发细细吹干,在她头顶编了一条辫子,又拿出一套雪白的长袍让她穿上。
这袍子层层叠叠的,但很轻,料子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艾丽站起身,一个侍女蹲下给她穿上一双鞋头像小船船头尖尖向上翘起的鞋子。鞋子是极为柔软的皮子做的,上面用金色丝线绣了很多花纹,和她身上这件袍子领口的花纹相似。
艾丽心想,肉现在要装盘了。
她被两个侍女一前一后夹着,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带金色穗子的长方形灯笼,她身前那个侍女的影子有好多个,影影绰绰投射在墙壁和地板上,像躲在墙壁里哭泣的鬼影。
艾丽跟着她们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两扇涂着朱漆的大门前,门里有欢快的音乐和嬉笑声。
一个侍女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门里的灯光和嬉闹声流水般倾斜而出。
艾丽看到里面似乎是坐了很多人,她的心怦怦乱跳几下。
门后面有什么?
身后的侍女轻轻推她一下,她只得走进去。
桃乐妃的卧室是个六边形的大房间,天花板很高,地上铺着象牙色的地毯,又软又厚,房间正中地上放了一块红色的绒毯,以这块绒毯为圆心远远放了几张小桌子,桌后有人席地而坐,桃乐妃则半躺在一张大大的红丝绒贵妃椅上。房间里没有床,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睡觉。
艾丽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任何窗户。她更肯定一点了,自己在昏迷的时候八成是被送到了自由市,海拉上不太可能有这样的房子。
如果是在自由市,那么,除了那些后来随意搭建的小屋子,所有的房间都是由原来战舰中的某一部分改建的。那么,我现在到底是在哪一部分呢?
她小心观察着,被两名侍女领到桃乐妃面前。艾丽起初以为她仍然穿着那件桃红色的袍子,但走近了才发现这袍子领口的蕾丝图案和之前那件不同,那件是蔷薇花,这一件是扶桑花。
桃乐妃脚边坐了一个比艾丽可能还小一两岁的少年,他正从贵妃椅前的一张矮几上捧起一个瓷盘,盘里装着各色鲜果。
桃乐妃从瓷盘里拈起一粒葡萄,用涂着朱红蔻丹的指甲轻轻一掐,果汁顺着她的手指流到手心。她侧着头仔细打量了艾丽一会儿,很满意的点点头,“过来,坐这儿。”然后她抬起头向房间里的人宣布,“孩子们,这是芙蕾雅,她今天刚到,怎么样,她是不是很美丽?”
艾丽走到她面前,和那个捧瓷盘的少年一样坐在贵妃椅和放着各种食物的矮几之间的地毯上。
捧盘的少年皮肤和他捧起的瓷盘一样莹白,他有一头柔顺的棕色头发,浓眉细长而弯,仿佛画出来的,他微微抬起眼皮看了艾丽一眼,又垂下长而翘的睫毛。
桃乐妃又取了一颗草莓,同样把草莓汁挤得满手都是,然后,她把手放在少年的面前,看着艾丽微笑。
天花板上吊着一顶有珠串流苏的灯,被珠串折射出的光辉之下,那少年的睫毛尖端像是金色的。他放下瓷盘,轻轻托起桃乐妃那只手,伸出粉红色的舌头,一点一点舔舐她的手指。
艾丽的胃一阵紧抽。
“荷迷思,你还是做的不对。”桃乐妃用指尖抬起少年的下巴,红唇弯起,“你舌头的动作无可挑剔,但是你的脸呢?你这张漂亮的脸上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嗯?”
少年的长睫毛抖动一下,立即向桃乐妃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嗯,好多了——如果再害羞一点就更好了。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动人的就是那一抹羞涩的红晕。对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要勤加练习啊,要知道,你未来的主人让你舔的可未必是沾着果汁的手指,也许是脚趾呢?也许是别的什么呢?只有反复的练习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宠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