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银色的打火机刚被扔出去就在空中变成了一团火球!银色的碎片像夜空中爆裂的烟火一样带着火光四射!
“啊啊——”梅梅惨叫着,她扔出火机之后根本来不及躲闪或是趴在地上,只是本能地用双臂交叉在脸前,爆炸就已经开始,现在她的双手双臂被爆炸后的碎片割的鲜血淋漓,额角脸庞也是鲜血,不知道是被割伤了,还是手上的血喷溅到了脸上,烈焰一瞬间就烧掉了她的袖子,她手臂上的皮肤焦黑中渗着血丝,她疼得倒栽在地上,惨叫着抽着气,全身颤抖,不断在地上蹬着双脚,浑身抽搐,再没有一丝刚才的狡猾、优雅、游刃有余。
她愤恨地看向雷安,尖声惨叫着怒吼,“你——你——”然后,她忍痛撑起身体,爬起来飞快向竹林深处跑去。
雷安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着,他右手手掌向上一翻,手心躺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他手腕轻轻一动,打火机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跳到了他的手背上,又在他的手指间上下奔走,然后,他一握拳,打火机消失了。
“我们的确是非常了解彼此啊,梅梅。”雷安微笑着叹气。
他转过身,看着莱特。
莱特在雷安出声喊梅梅时稍微有点惊讶,但看到她被掉包了的“打火机”炸得狼狈时却没有动容。
不流点血,却想得到那么多,怎么可能?
这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它放在你面前一个天平,你以为你付出时间、感情、鲜血、汗水、生命,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傻瓜,你在天平的一端放了很多很多,可天平的另一端——放着你想要的东西的那一端——却永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沉重,无论你做出再多的牺牲、付出,它始终不会升起!你把你的希望、理想、尊严、信念也放了上去,看着另一端摇摇晃晃像是想要升起了,可是,依然不够,不够多!最后,你只好把自己也放上去,合身躺在天平的这一端,而到了这时,你才明白,你以为你能够控制这天平?看看你错的多么离谱,你现在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和梅梅暗中结盟,从她那里获取情报,再越过雷安直接安排、策划、执行了这场规模空前的暗杀,莱特早有心理准备,他这么做,很可能同雷安彻底反目。然而他没有办法,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也放在天平上了,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其实,在他十四五岁时第一次见到雷安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只是那个时候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你想要杀我么,莱特?”雷安平静问他。
莱特那张一向像是带了张橡皮面具,只有冷酷与刻薄表情的脸突然间像是被融化了,融化的冷酷面具之后,藏着他的痛苦,愤怒,深深的悲伤,他的双眼里泛着泪光,声音颤抖,“不,我不想杀你,从没想过!雷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不明白——”
他近乎疯狂地挥舞双手,右手指向世嘉市区的方向,那里火光浓烟冲天而起,“那个女孩——她根本不能算是人!你为什么为了那样一个东西一再推延行动?!你要成就的是什么?你是要成为传说,流芳后世的英雄!我们要做什么?我们要铲除一切破坏苏兰托、妨碍我们重获自由的力量和事物!不管那是什么!”
雷安冷冷打断他,“即使牺牲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孤儿小女孩的生命?”
莱特眼中的热泪已经夺眶而出,他涕泪横流,咬牙切齿,但是无比坚定地回答,“对。即使牺牲无辜的生命。即使牺牲无数无辜的生命!革命、反叛、抗争从来不可能不流血……如果他们的牺牲,能换来苏兰托的自由与和平,相信他们会愿意牺牲!这是光荣的!是高尚的!”
“假如他们不愿意牺牲呢?”雷安苦笑,他看着莱特的双眼,“那么,他们的生命就毫无价值,是么?”
莱特重重点头,“是的,一个不愿意为国家为民族光荣牺牲的人,他的生命不会比草芥更有价值。”
艾丽说的全是真的。
原来,他一直与之为伍的,是这样的人。
雷安疲惫地闭上眼睛,摇摇头,“莱特,我也对你很失望。”
他长叹一口气,挺直脊背,向竹亭外走去,“我想要的苏芳,不是这样的。如果一个国家要自己的人民不断献出生命才能幸存,那么,这样的国,亡了就亡了吧。”
莱特听到雷安的话,心头像被重锤狠狠敲打了一下,五脏六腑都在发抖,流血,然后,有种类似绝望的情绪升起来,他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要去哪儿?你要去救那个女孩?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