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艾丽终于抬起头,但是她目光不和他相触,只远远望着宫城外那些如烟绿柳,“希礼队长和您私下相处的时候,也是直呼您的名字么?”
朱理“嗯”一声。
艾丽又说,“您觉得,希礼队长,是您的朋友么?”
“是。”朱理看着艾丽,她神情忧郁,冰蓝色的双瞳里像有粼粼水光。
“您看,只有您认可的朋友,才能自然而然在和您私下相处的时候直呼您的名字。而我——”她抬起头,对朱理微笑,“您和我还并非朋友啊,这时让我直呼您的名字,我只会觉得我逾矩了,我只会觉得……”
觉得你会像第一次骗我叫你名字一样。
你高兴的时候,让我叫你的名字,和我并肩而行,可是当我触怒你……你能随时转身就走,可我得跟在你身后。
我暂时哪儿也去不了。
她这么一想,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把萝伦的事儿告诉他呢。
不过,就算我攒够了钱之后走了,他难道还会派人找我?
按照他目前展露出的个性来看,他也不是个会轻易迁怒的人。他为了我说的什么话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可还是照做了他承诺过的事情,甚至做的更多,他还让角斗场的团战闭赛到2月中旬。
他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他手握重权,他的一句话可以影响到许多人。
我已经不再傻得像刚被征召那时了,我现在知道了,手里有这样权力的人,不能轻易和他做朋友。
朱理听到艾丽这些话,愣在原地了,心里的梅子从一粒突然变成了一堆,还都是酸的!
可是仔细一想,怪谁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此时不再隐藏心中的情绪,无畏地和他对视着。
希礼说艾丽这双眼睛里有种孩童般的天真所以才显得特别可爱,一点也没说错。她在想什么,就完全表露在眼神中。
她相信过他一次,可他干了什么。现在还有脸再提一次要求呢!哦不,刚才不久前才半强迫地要求过一次了,这一次不过是因为见她又恢复了和众人无异的称呼才又提出来了。
朱理心里一时又是懊悔又是羞愧,不知为什么还有点委屈。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来我对你……对你和别人不一样么?
……哦,你还说,你和我并非朋友。
那就是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艾丽看着朱理眼睛转了又转,一会儿像是极气恼似的看向旁边,一会儿又转过来正正盯着她,两片薄唇一会儿绷得紧紧的,一会儿又像要叹气似的张开一点点,长长的睫毛还时不时颤一下,一会儿又眉间微蹙,像是有点苦恼,一会儿他又半垂着眼帘,像是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唉,对着这样一张脸,好像不太过分的要求都可以答应。
艾丽一边感叹,一边又有点担心,谁知道朱理接下来会再干些什么她完全预料不到的事呢?比如刚才的赛跑?为什么每次和他相处的时候就忍不住会很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呢?唉,缺经验啊。我得回去找希礼好好补补这方面的知识。
就在艾丽看着朱理表情一变再变,越来越心虚了,差点就说“不就是叫你名字么?来吧!我叫了!朱理——”的时候,朱理张开他那两片一看就知道非常柔软的嘴唇,一句话逆转了形势——
“如果你要当我的朋友,那就不能整天对我阿谀奉承,违心逢迎,你要和我坦诚相待,患难与共,你做得到么?”
“啊?”艾丽惊呆了。殿下,你怎么理解成这意思了?小的就是因为不敢高攀也不想高攀你这朵高岭之花才不愿意直呼你的名字啊!啊!
我想当你的朋友……我什么时候想当——不,等等!
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你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不过这种话对于你而言实在难以启齿,所以就勉为其难变成了……变成了……我想当你的朋友……么?
没错。朱理小公主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干脆开了他家的世袭政治家技能,忽略艾丽话中其他的意思,引申出一个他喜欢的新话题,还趁机教育了艾丽一番。
“没错,像你今天这样,找个机会就巧言令色,希翼用赞美的言语打动我,让我……让我……”他连说了两次“让我……”脸颊和耳廓渐渐热起来,赶快咳嗽一声,正色肃容,严肃正经地说,“知道什么是佞臣么?知道什么是马屁精么?这种就是!虚伪!”
他严词批评过艾丽,还颇为不满地瞟她一眼,“身为我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故意阿谀奉承无异于欺骗和陷害。”
艾丽懵了,等等啊,殿下,刚才还是我想当你的朋友,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就成了“身为你的朋友了”?还有,刚才我也没说我愿意啊?